杨逸之殷勤给赵紫苑倒了茶,自己退到一边读书去了。书哪里读得下去,杨逸之总是偷瞄看赵紫苑的神色。要是发作还好,不发作岂不是要攒起来,等个大的?等了半晌,赵紫苑只是问了问他今日练习武功的事。原来南国此来,也带了不少武功能人。武帝便让大臣也寻访,赵紫苑作为剑宗未来掌门,自然在其中,气宗本来选的是李铭之,但是由于赵大人的举荐,杨逸之也被列在名单中。杨逸之暗咬臼齿,躲都躲不及,赵伯父偏偏把我往外送啊。
经过白天一番接触,赵紫苑感到,吕瑶虽然年纪不大,身上确实有着功夫的。她的内力,自己一时感受不出是何门何派,只不过能在这个年纪拥有此等内力,若是南国,那不是弥宗便是白门了。弥宗乃南国国教,但是鲜少收女徒。白门女徒弟是有不少,但是大多修习暗器、毒术,内力深厚者不多。如此一来,目前是难以判断了。
第十六章 太孙
躲无可躲,那就称病。装病是杨逸之从小用到大的把戏,比武这种事,费时伤身。谁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谁就去。赵紫苑看惯了杨逸之躲懒的把戏,也不愿意多管。赵大人却是心急了。
“贤侄啊,贤侄,本想给你寻个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这我也好在李大人那有个交代,怎么你就病了呢。”
南使来访,修律之事也暂停。赵紫苑大半时间也在忙着,杨逸之也乐得清闲,有时贪睡到午时也不知起来。这天杨逸之睡得朦朦胧胧的,翻身触碰到一片柔软,侧脸又是柔软和女子的香气。怎么,我不会是做春梦了吧?不对!杨逸之猛地睁开眼。
“泠婧!?”杨逸之几乎是吓出一身冷汗。
“公子怕什么。”泠婧从怀中掏出丝帕,想要给杨逸之擦去额头的汗水。
杨逸之左看看又看看,再看看自己。没错啊,这是自己的卧房,自己的床。“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家伺候公子啊。主上让奴家跟随公子,不仅是鞍前马后,侍奉公子也是分内之事。”
杨逸之就差要瞪眼了,泠婧看他这样子,噗嗤笑了。“公子还真是正派男子呢。”想着平时对自己殷勤的名士公子,泠婧又是一阵哑笑。“公子嘱奴家查探吕瑶,奴家已经查出些端倪,这是向公子汇报来了。”
“汇报怎么汇报到……”杨逸之逃也似的,在衣架旁穿着自己的衣服。
泠婧收了笑容,“公子猜的不错,吕瑶同南国皇室颇有渊源。她的母亲乃是南国公主,父亲为将军,后来父亲一家获罪,她也就改随了母姓。吕瑶幼时入过弥宗,后不知怎的,又入了白门。”
原来如此,难怪她内力深厚,弥宗虽少有女子,既是皇室,倒也说得过去。
今日事完的早,还未到午时,赵紫苑便来杨府想要同杨逸之一同用午膳。听闻他近日总是贪睡,想要治治他着懒散的毛病,径直就进了房间。推开门的一霎,杨逸之正在穿衣服,而他的榻上……竟然还坐着一名女子!
“呵呵,公子有麻烦了呢。”泠婧掩面一笑。
赵紫苑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气又恼,大家闺秀和自小磨炼出的修养让她没有发怒,只是转身便走。
“紫苑,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这样。”杨逸之脚下运功,抢在赵紫苑出府前,拦在她身前。
“不是哪样?”“怪不得近日你总是贪睡懒起,原来是金屋藏娇。”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托她打听些事罢了。”
“不知师弟打听些什么?竟打听到榻上去了。”说到“榻上”二字时,赵紫苑的怒气又上一层,还有些恶心。
“真不是……”
杨逸之拦在赵紫苑身前,不让她离开。此时赵紫苑哪还听得下去,抬手给了杨逸之一掌,疼得他靠在门柱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剑宗的赵师姐果然不一般。”泠婧伸手到杨逸之的胸口,做出要揉的动作。杨逸之怒冲冲的拨开泠婧的手,“你这到底是何居心。”
“主上本就看中柳家小姐,这样不也……”
还没听完,杨逸之揉着胸口走进府去,只留下一句“少管我的事。”
“什么?小师弟的房中有女人?”元绫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其实,在气宗中,有名位的徒弟在自己的院中房中有几个女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像杨逸之这样有着闭门弟子位置的弟子,就是在房中养几个丫鬟也无妨。只不过同其他人不同,杨逸之的名声一直是极好的,不仅没有寻花问柳的风流史,就是房中也仅有慈儿一个人伺候着。门中人也都知道,杨逸之对慈儿也是循规依礼的。
“师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有什么误会,”赵紫苑气的娇身扭向另一侧,“我亲眼所见……他们……”想着杨逸之正在穿衣的模样,赵紫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心里还冒出阵阵委屈。
杨逸之在小船上靠着,引着一壶酒。天公不作美,竟还下起小雨来。看着站在船头的楚离,杨逸之自顾摇了摇头,楚离却也不理。
“你们女人家,是不是都是如此?”
“公子指的何事?”
“不讲道理啊,我都说了,不是这样的……”杨逸之打了个醉嗝,又打了个喷嚏。楚离嫌弃的转过身去。别说,这楚离生气的模样,和紫苑有几分相似。雨越下越大,杨逸之唤楚离到岸上去取把伞来。自己在船上渐渐昏睡,怎么,今天的酒好烈啊……好冷……唔……
“太医,逸儿到底如何?”
武帝、皇后、太子妃都聚在杨逸之的榻前,太医跪在地上,眉头频频紧皱。
“这……陛下……”太医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起身。还是太子妃将其扶起,“张太医,但说无妨。太子先前便是您诊治,这次您也得救救逸儿啊。”
“殿下爷本就有心痛症,身有旧疾,近日似是有外伤,又这次溺水受寒,怕是……怕是情况紧急啊。”
“煜儿那时,你们就只会说不好不好,今日太孙又是如此,朕看你们太医院脑袋都不想要了。”
“陛下饶命啊……”屋里跪了一地的太医,磕头声不断。
“夫君,逸儿如今,不是在责罚几个太医就有用的,当是遍寻名医救治,悉心照料才好啊。”
一日之内,京城内外,遍张皇榜,太孙落水,有可救治者,赏金百万,食邑万户。
杨逸之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娘亲,还有爹爹,尽管看不清他的模样。慢慢的,娘亲走远了,爹爹也消失不见了。师父……师兄师姐……紫苑……杨逸之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这些天只靠着参汤撑着。
“娘亲……娘亲……”看着原来越远的人,杨逸之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娘亲……”
“逸儿。”看着终于有了生息的杨逸之,太子妃激动的泪也流了下来。这些天,她看着躺在榻上日渐消瘦的杨逸之,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看着太子的生气一点一点散去。她夜不能寐,悉心照料,只盼能看到杨逸之醒过来。
杨逸之睁开眼睛,胸口一阵疼痛,翻身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脊背。
“慈儿。”杨逸之抬头一看,这不正是以前照顾自己的小丫头么,她此刻也是消瘦不少,哭的像个泪人。
“公子……你可算醒了,慈儿还以为……还以为……”
“嘿嘿……我可死不了,我还等着给咱们慈儿寻个好婆家呢。”
太子妃破涕为笑,“醒了就好,会开玩笑了就好,张太医,速速给殿下瞧瞧。”
“这是何地?”
“东宫。”
“东宫?”
杨逸之这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这些天,自己已经成为了武帝昭告天下的太子遗孤,也已经封了太孙,册封礼择吉日进行。看来自己注定无法随娘亲的心,成为安逸之人了。令他想不到的是,救治自己的人竟是吕瑶。白门除了用毒,还会救人么?这个女子还真是让人看不清。在确定杨逸之无恙后,众人便退下了。慈儿说,太子妃听说慈儿自小伺候自己,将她快马接了来。她只知杨逸之生病,心急火燎,却没想到自己进的是东宫。这些日子,太子妃几乎是未合眼的照顾自己。想到这里,杨逸之的喉咙干干的,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又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