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后我重生了(8)

作者:不问参商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白芷背对着她收拾药碗,听她这么问,回答道:“是王七郎君,就是那位琅琊王氏的...”

她说着回过身,却发现裴蓁蓁已经靠着柔软的枕头安然入睡。

白芷无奈地笑笑,小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琅琊王氏府中,高台之上,琴音如流水倾泻,风吹云动,檐角的风铃叮铃作响。

玄衣护卫顺着石阶走上高台,侍立一旁。

一曲毕,王洵停下动作:“如何?”

护卫回禀:“主上,正如您所料,密林之中还留着一些痕迹。”

王洵站起身,走到木栏边:“萧氏本家人丁凋零,作为萧家家主的萧明洲迟迟不肯成亲,眼看偌大萧家只有萧云深萧云珩兄弟,总有人动了些歪心思。”

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乌黑的长发也散在风中。

王洵没在说话,背着手缓缓走下高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注一)

少年的声音如佩环相击,随风传得很远。

护卫本以为他还有什么吩咐,没想到他就这样离开,只能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郎君…”护卫迟疑问道。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首诗吟唱结束,王洵抬手接住一枚风中飘落的树叶。“将线索交给萧明洲吧。”

他淡淡笑着。

护卫点头应是,俯身行礼后退下。

园中只剩王洵一人,他端详着手中那枚树叶,轻声道:“裴子衿…”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出自《诗经·郑风·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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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萧郎君。”白芷压低声音,向来人俯身行礼。

萧明洲看了看安静的床榻,也压低了声音:“还在睡吗?”

白芷点了点头:“可要将女郎叫醒?”

“不用,让她睡吧。”萧明洲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我向陛下讨来,能祛疤的药,之后你记得为她敷上。”

“是。”白芷低着头将药瓶收下。

萧明洲走到床边,静静看了一眼裴蓁蓁的睡颜,又问:“阿姐,可有来看过蓁蓁?”

“未曾。”

萧明洲的眼神黯了黯,阿姐到现在,还在怪罪蓁蓁么?

可那件事,如何能是蓁蓁的错?

走出房门,立刻便有侍从迎上前,在萧明洲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哦?”萧明洲挑了挑眉,“他没说别的。”

侍从摇摇头。

“白送这样大的人情给我,”萧明洲的眼神意味深长,“王七郎,所图甚大啊。”

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

“那我们?”侍从请示道。

萧明洲微微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那些伸得太长的手,都砍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一次若不是蓁蓁引开恶虎,云珩恐怕不死也伤——伤到无法入仕,没有资格继承萧家——

*

裴蓁蓁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回廊上,连庭院中的树叶也被映得显出了金红色。

木窗外,白芷停下脚步:“五郎君,你怎么来了?”

少年身形消瘦,身上的衣料虽是上好但显然已经洗涤过很多次,他低着头,气质阴郁:“我...我听说蓁蓁受伤了,来...来看看她...”

白芷闻言笑了笑:“多谢五郎君惦念,不过女郎还睡着,不如五郎君改日再来?”

少年眼神有些失望:“喔,这样啊...好...”

“白芷,让他进来。”

裴蓁蓁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白芷有些惊讶,原来女郎已经醒了吗。她领着少年穿过回廊,进了房中。

“坐吧。”裴蓁蓁的唇色还是那么苍白,但眉目间的疲倦已经好了许多。

少年听她的话坐在桌案旁,神态拘谨。

“去倒一杯茶来。”裴蓁蓁转过头吩咐白芷。

少年捏着衣角,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问:“蓁蓁,你...你的伤还好吗?”

这个阴郁内向的少年,就是裴蓁蓁庶出的五哥,裴清黎。

裴家五个儿子,长子二子都是裴蓁蓁的同胞兄长;三子四子是二叔裴元嫡子,其母早逝;而五子裴清黎,乃是裴蓁蓁父亲裴正的庶出子。

裴清黎的生母是裴蓁蓁母亲萧氏的贴身侍女,偏偏动了歪心思,趁裴正醉酒怀上了裴清黎。

要知道,萧家门第远高于裴家,裴正如何敢动萧氏的贴身侍女,这是明晃晃地打萧家的脸。

被侍女算计,裴正深觉丢脸,就算怀上孩子,裴清黎的生母也未能得到名分。

及至生下裴清黎,裴正对这母子俩也没有改变态度,只当他们不存在。

府中下人最会见风使舵,家主态度如此,下人自然也不会把这位庶出五郎君放在眼里。克扣份例、阳奉阴违都是常有的事。

裴清黎七岁的时候,生母病逝,至此便只有他一人在这偌大裴府后宅孤独求存。

十三岁的裴蓁蓁,和这位腼腆自卑的五哥当然是关系平平,裴清黎在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也只有家宴时会见上一面。

但二十多年后的裴蓁蓁...

裴蓁蓁看着裴清黎,目光复杂,眼前这个少年,和多年后的铁血刺史,简直像是两个人。

谁能想到,裴家默默无闻的妾生子,最后做上了一州刺史,面对胡人铁骑誓死不降,宁愿殉城而亡。

从木窗望出去,能看见天边被夕阳染得通红的火烧云,蓦地,萧蓁蓁又想起当年豫州城破前夕。

冬日的寒风呼啸,刮在人脸上冰冷刺骨,城楼上染血的旌旗飘扬,孤独而悲壮。

“这座城,你守不住的。”一弯孤月挂在夜空,月光凄清孤冷,裴蓁蓁裹着厚厚的披风,慢慢走上城楼。

这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裴清黎坐在城楼上,手中抓着一坛酒,俯视着城楼下数量众多的营帐。

“我知道。”他这么回答。

“那你还不快跑,”裴蓁蓁冷声道,“难不成真打算死在这里。”

裴清黎灌了自己一口酒:“我不能走。”

裴蓁蓁没有问为什么,她转过身同裴清黎一样看向城楼下:“值得么?”

“司马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注一)”

裴清黎温柔地笑了起来,“蓁蓁,我觉得值得。”

城楼上一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似乎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

“听说三哥也在下方围攻的匈奴军队中,可惜不能与他相见,也不知他如今可还好。”过了许久,裴清黎才再次开口。

裴蓁蓁漠然道:“不会比你更差了。听说匈奴王对他礼遇有加,还想把女儿嫁给他,相比之下,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裴清黎叹了口气:“就算天下人都这么说,我也不相信三哥会为了苟全性命而屈从匈奴,他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们口中的声名,究竟有什么可执着的。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声名而死,还不如好好活着。”裴蓁蓁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吗?

裴清黎看向她,无奈地笑着。

“我说错了吗?”裴蓁蓁神情冷硬地迎上他的目光。

裴清黎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所求,终究不同。”

“我果然是不懂你们...”裴蓁蓁闭上眼,她不懂裴清黎,正如她也不懂已经死去的大哥二哥一样。

得了忠义的名声又如何,被天下百姓称颂又如何?

裴蓁蓁只想他们活着,哪怕他们放弃了她,哪怕她心里其实是恨着的,她也希望他们活着。

裴清黎纵容地看着她:“那就不懂好了。蓁蓁,我多希望你这一生也不会懂。”

裴家的儿郎有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甚至为此要放弃许多东西,包括——家人。

可是蓁蓁不必要如此,不必像他们一样。

就当是作为哥哥的私心,裴清黎只希望裴蓁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裴家的门楣与荣耀,南魏的兴衰安定,自有他们来扛。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出自司马迁《报任安书》

女主几个哥哥的设定是我在其他地方写的旧文里的构思,可惜没能写出来,所以放在这本文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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