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眼前的这四人都没有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结婚时的压力。
甚至最年幼的纪尧姆和玛戈公主,居然当着坎特伯雷大主教的面,开始讨论起晚宴的菜谱。
“你今天真好看。”纪尧姆盯着盛装打扮的玛戈公主,由衷地赞美道:“像是被星光所点缀的维……维纳斯。哪怕是最浪漫的阿波罗,也会沉醉于你的指尖。”
纪尧姆瞥了眼袖口的墨迹,努力辨认出米开朗基罗到底写了什么。
玛戈公主也注意到纪尧姆的不自然之处,于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十分体贴道:“是缪斯女神,不是维纳斯。”
说罢,玛戈公主还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反问:“谁会在婚礼上形容自己的妻子是维纳斯?不都是用朱诺和密涅瓦来做比喻吗?”
毕竟维纳斯可不是值得在婚礼上推崇的女神,而意大利的贵族们通常是用维纳斯来赞美情人的美貌,用朱诺和密涅瓦来赞美妻子的智慧与威严。
被玛戈公主的回答所噎住的纪尧姆,十分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听说婚宴上有一道桌面宽的鸡肉派,所以我很期待今天的晚宴。”
“我不是很喜欢鸡肉派。”
“那柠檬蛋糕呢?”
“还行……”
“咳嗯!有关于晚宴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里士满公爵警告道:“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祷告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你们两安分点。”
纪尧姆和玛戈公主闻言,先是一激灵,然后赶紧低头下,摆出一副虔诚听训的样子。
前排的孔代亲王幻想着法兰西有朝一日也能举行新教婚礼,但是对于法兰西驻英格兰大使而言,无疑是如坐针毡的时刻。
“愿上帝宽恕我此时的罪孽。”法兰西驻英格兰大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甚至差点掐断了手里的玫瑰念珠。
一旁的西班牙驻英格兰大使见状,觉得这是与法兰西缔结联系的好机会,于是和法兰西大使攀谈了起来。
而在坎特伯雷大主教宣布他面前的两位新人结为夫妇的那一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掌声和赞美声。
只是这里面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实意的祝福,那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诺曼底那边来信,说是法兰西的军队正靠近边境,您打算怎么处理?”塞西尔爵士从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的手里接过一则密信,然后与诺丁汉女伯爵交换了下位子,在威廉三世的耳边轻轻说道:“领队的是旺多姆公爵安托万·德·波旁,只怕您得跟孔代亲王好好商议一番。”
几乎全欧洲都知道波旁家因为宗教和政治立场被一分为二。
旺多姆公爵安托万·德·波旁本就是个信仰不坚定的墙头草,而在他迎娶了寡居的米兰公爵夫人,也就是查理五世的外甥女兼流亡的丹麦公主后,先是依附于权倾朝野的戴安·德·普瓦捷,然后在亨利二世倒下后,果断投奔了吉斯公爵。
威廉三世记得旺多姆公爵因为在意大利战争里,丢掉了上诺曼底等地,所以被亨利二世剥夺了所有的军事身份,在家呆了几年才被召唤回权力中心。
而眼下的吉斯公爵哪怕是在勒妮公主的释放问题上分身乏术,也不忘给英格兰添堵。
尤其是在孔代亲王参加英格兰王储婚礼的当下,威廉三世就是俘虏了旺多姆公爵,也会在腓力二世和孔代亲王的面子上,将其立即释放。
这可真是……
摆明了要让威廉三世添堵,同时也测一测旺多姆公爵的诚心,以及孔代亲王跟旺多姆公爵的关系。
“我真该在奥地利大公入侵米兰公国时,就麻烦胡安娜处死吉斯公爵。”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威廉三世一边为自己的儿子婚礼而鼓掌,一面咬牙切齿道:“让约翰·达德利去处理诺曼底附近的苍蝇。”
“另外,你亲自交代约翰·达德利,务必要俘虏全需全尾的旺多姆公爵。等事成后,我会视达德利父子的军功,许以他们父子爵位。”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约翰·达德利的几个儿子虽然不是阿瓦尔公爵或是未来的唐·胡安那样的惊世之才,但都过了可以发号施令的平均线。
如果历史上的约翰·达德利不去动英格兰王位的歪脑筋,而是像塞西尔爵士那样明哲保身,苟到伊丽莎白一世登基,那么达德利家绝对会迎来相当光明的未来。
毕竟约翰·达德利好歹是亨利八世用过的旧人,又在为爱德华六世摄政时口碑不错,努力平息因为宗教改革而引发的民怨,所以玛丽一世除了宗教问题,还真找不到可以攻击约翰·达德利的借口。
甚至对方要是愿意归顺天主教,玛丽一世还得看在国内坏境的份上,对其委以重任。
塞西尔爵士从威廉三世的口气中听到了满满的杀意,于是为旺多姆公爵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只希望孔代亲王不会因此记恨威廉三世,并且趁着吉斯公爵被波旁家攻击之际,快速地发展法兰西国内的新教势力,然后借机让凯瑟琳·德·美第奇释放勒妮公主。
第217章
按照英格兰的婚姻流程,等新人们在宾客与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妇后,便要乘坐敞篷马车离开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向着白厅宫的方向驶去。
虽然两对新婚夫妇才是今天的主角,但是考虑到地位之差,肯定是由国王夫妇的马车先行,然后才是新婚的小夫妻,以及那些有资格参与婚礼的达官贵族们。
“莉兹,你跟莫里伯爵还好吗?”克里维斯的安妮已经很久没见过萨里女伯爵,所以关心道:“听说你前不久才生下一个小女儿,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呢!”
“我也是前脚向你们告知了这消息,后脚就要到伦敦参加结婚典礼。”即便是谈到自己好不容易的来的小女儿,萨里女伯爵的表情依然是恭敬得如教科书一般:“我和詹姆斯让她继承了您的名字,也希望小安妮能向您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女性。”
“这么说来,我还得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再加厚几分,才衬得起你和小安妮对我的厚爱。”克里维斯的安妮对萨利女伯爵的尊崇很受用。这位来自德意志小公国的公主已是四十来岁的年纪,搁在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的十六世纪,完全是祖母级的人物。
因为亨利八世的遗嘱加上施马尔卡尔联盟的政治考量,克里维斯的安妮选择留在英格兰里,当个寡居的快乐富婆。
虽然威廉三世并不阻拦克里维斯的安妮在无聊的退休生活中,找点无伤大雅的乐子,不过这位能跟亨利八世相安无事的末任王后是个极其知趣的女人,再加上她不敢去赌威廉三世和英格兰对她的容忍程度,所以在找乐子方面,要比诺丁汉女伯爵收敛的多。
当然,克里维斯的安妮也曾遗憾过自己没有孩子,但是想一想她目前的优越生活,以及她带大的王室成员们,克里维斯的安妮又没有那么遗憾了。
诺丁汉女伯爵打量着小姑母的清浅笑容,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琼安倒是趁机在车厢内眯了一会儿,等下车时疯狂地将冒出头的小碎发抹服帖,以免失礼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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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大使穿梭于华丽的衣衫间,在通往威廉三世的王座前,恍如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
犹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英格兰时,正值亨利八世在帕维亚战争中憋了一肚子气,然后在安妮·博林的尖酸挑拨下,动了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的念头。
那时的西班牙大使还只是负责信息对接的小职员,在西班牙驻英格兰的外交使臣往本国投出一封又一封的求救信后,查理五世才派他试探亨利八世的意思,以及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念头。
只可惜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将容易坠入爱河的性子遗传给了四个女儿。
阿拉贡的伊莎贝拉终身思念着自己的第一任丈夫。
阿拉贡的胡安娜疯狂爱着美男子腓力。
阿拉贡的玛丽亚为了曼努埃尔一世退出了权力之争,甚至默许了丈夫在阿拉贡的伊莎贝拉去世后,还在为自己的大姐所祈祷。
至于阿拉贡的凯瑟琳……她深爱着英格兰与亨利八世,哪怕是受到诸多的不公待遇,她也没有动过起兵反抗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