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一来,那些农民都会变成无业的流民,对于王朝的稳定也是一大害处。”胡安娜王后担忧道:“郡守们都不会管这些事吗?”
“如果那些贵族们能让郡守在当地的税收上,交出一个漂亮的成绩,那么谁会在意农民们的死活?”威廉三世反问道:“况且商人们都很懂‘法’,你就是把他们告上去,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告上去了也无济于事,那么你就任由他们将英格兰变成一个大牧场?”胡安娜王后决不相信威廉三世会不管这事:“要是欧洲再爆发黑死病或者大型战争,你难道祈祷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粮食?或者法兰西和西班牙会大发慈悲地拉你一把?”
“我要是真的这么想了,那么就是被恶魔蒙蔽了心脏,想要让英格兰毁在我的手里。”威廉三世合上书,十分严肃道:“不管何时,我都不会放弃英格兰的农业。”
别说时在十六世纪,就是在后世,都没有任何一个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国,会放弃本地的农业生产,全部依赖于进口。
“罗马之殇后的那一会儿,英格兰的羊毛卖不出去,全靠食物出口才勉强维持住对外贸易。”威廉三世早想好了圈地运动的对应政策,只是还要跟御前会议进行细节上的商谈。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威廉三世让侍女们进门吹灭了蜡烛。
听了半天墙角的约翰娜不敢相信威廉三世就这么睡了,并没有趁机跟胡安娜王后做些什么。
毕竟里士满公爵都两岁大了,为了王位的稳固考量,威廉三世和胡安娜王后怎么也该再生一位王子。
尤其是胡安娜王后。
她必须为了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未来,而多加几层保险。
“您的黄金年龄可不长,总得抓紧时间。”约翰娜在给胡安娜王后掖被子时,偷偷嘱咐了她一声。
一旁的威廉三世耳尖地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无语。
其实他是希望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能跟第一个孩子保持一定的年龄差,避免这二者像查理五世跟他弟一样,前半生相扶相持,后半生互相猜忌。
“中间孩子忽略症”一直都是家族统一的最大敌人。
威廉三世不敢保证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所以只能减少跟胡安娜王后的同房,从而减少第二个孩子对长子的继位威胁。
这听上去是个很残忍的决定,但是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是为了稳步前进,而选择了最保守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以洛林公国为例,哪怕勒内二世的次子是骁勇善战的吉斯公爵,他也没想过将自己的国家交给次子,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保证“老好人安东万”的统治稳固。
离开了多塞特郡,国王的仪仗队又通过了德文郡,最后来到了英格兰最南边的康沃尔郡。
而说起康沃尔郡,其实最出名的不是锡的采集工艺与青铜器的锻造技术,也不是诺曼底人的征服,与当地人的好战血统。而是有关于亚瑟王的传说,就是起源于康沃尔郡,并且康沃尔人,也一直都以凯尔特后裔自居。
虽然时至今日,有关于亚瑟王的一切都无从考量,甚至一些宗教学者,都将其打上了邪教传说的符号,但是传说中的康沃尔城堡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因为被一分为二的独特造型,得到一个易守难攻,只需要三个士兵,就能挡住英格兰军队的称号。
威廉三世在被封为威尔士亲王前,曾短暂得到过康沃尔公爵的称号。盖因那时的亨利八世,为了安抚以阿拉贡的凯瑟琳为首的天主教势力,所以让康沃尔郡守以威尔士亲王的名义治理此地。
哪怕时至今日,威廉三世才真正意义上地踏入了康沃尔领地,但是康沃尔郡早就在十几年前,挂上了威廉三世的私人徽章,甚至因为威廉三世荣升为国王,而在上面加上了王权的标记,以及传统的都铎玫瑰。
胡安娜王后对康沃尔的锻造工艺非常感兴趣,因为诺曼底人都是好战分子,所以他们对武器生产地的康沃尔有一种特殊的情愫:“我听说狮心王和征服者威廉的铠甲,就是在康沃尔打造的。”
“你是说那种丑的要死的锁子甲?”威廉三世在贝叶挂毯上看过诺曼底人的打扮,被那独特的耳下剃光发型给深深丑到了:“国王在被武装上阵前,会戴上锡制的王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了让人在人群中一眼找出他。”胡安娜王后知道大部分的王位竞争者都希望国王能死在战场上,但是对于想要一步登天的人而言,一个活着的国王才能卖出更高的价值。
“同时也因为锡制的王冠更轻,不会在战争打响前,就压断他们的脖子。”威廉三世带着胡安娜王后参观过大名鼎鼎的康沃尔城堡后,又与她到传统的客栈里,一起尝了下最有名的菜肉馅饼和藏红花蛋糕。
虽然在馅饼上桌前,威廉三世很怀疑他们会端上一盆仰望星空,毕竟康沃尔的渔民不少,也盛产水手。
然而在真正吃过这一道菜后,威廉三世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毫无疑问,国王和王后的亲民之举引起了不少康沃尔人民的好感,同时也让这群凯尔特人的后裔,与撒克逊人或者维京人的隔阂,没有以前那么重。
第135章 (捉虫)
相较于巡游的前几站,威尔士显然富饶了许多,甚至让威廉三世感到一种回家的氛围。
因为是威廉三世治理了十几年的老根据地,所以前来接应的是彭布罗克城堡的佩罗特总管,以及他的继子,也就是亨利八世的私生子约翰·佩罗特。
许久不见,佩罗特总管的须发白了不少,并且腰身也有些佝偻。
约翰·佩罗特只比威廉三世小了一岁,也正是意气风发,大受欢迎的年纪。
亨利八世在世时,就曾订下过诺丁汉女伯爵跟约翰·佩罗特的婚约,并且在去世的前两个月,任命私生子为爱尔兰郡守(总督是英格兰国王),防止威廉继位后,无法对爱尔兰进行有效的管理,从而使爱尔兰的政权都落入巴特勒家族的手里。
“陛下,您的到来真是我们期盼已久的盛世。”虽然在身份上,佩罗特总管要低于他的继子,但是当威廉三世抵达彭布罗克城堡时,还是由佩罗特总管率先欢迎他的到来:“希望我们的粗略准备,能够让您感到高兴。”
彭布罗克城堡到底是威廉三世幼时住过的地方,所以保留了他最熟悉的样子,至今也没什么变化。
胡安娜王后倒是对威廉三世的住所很感兴趣,虽然她已经跟这个男人当了好几年的夫妻,但还是看不懂威廉三世的为人。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会画画。”胡安娜王后翻看着威廉三世幼年时的草稿,被上面的稚嫩笔法勾起了兴趣:“你现在怎么不画了?”
威廉三世并没有跟胡安娜王后一起回忆儿时的事情,而是站在窗口,看向花园里的约翰·佩罗特。
听到胡安娜王后的问题,威廉三世也只是随口答道:“当了王储,哪还有时间去画画。”
威廉三世曾喜欢过的艺术和天文学,但是在他被封为威尔士亲王后,用于兴趣的时间都被大量的政务和语言学习所取代。
即便亨利八世给了足够的打手,但是威廉三世并不认为所有的下属都是塞西尔爵士或者托马斯·克伦威尔,因此得时常抽查他们的工作成果。
胡安娜王后注意到威廉三世的精力都集中在某处,于是凑到他身边,顺着丈夫的视线看向花园里的约翰·佩罗特,只见后者正在指挥一群城堡的仆人,看上去更像一个打下手的杂工,而不是爱尔兰郡守。
“你看上去很不放心他。”胡安娜王后知道约翰·佩罗特的身份非常尴尬,因为亨利八世对他的热情也只有亨利·菲茨罗伊刚去世的那一会,以及临终前的突然善心。
佩罗特总管对这个继子不算特别好,但也称得上仁至义尽。
至于约翰·佩罗特为何活得这样默默无名,恐怕是因为亨利八世的宫廷,以及那一连串的夭折孩子名单,让他懂得惜命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约翰·佩罗特可是在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时期里,也活了六十多岁的天主教徒。
光是这份时务,就注定了他的前程不会太差。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威廉三世反问道:“让他去当爱尔兰郡守,既是恩赐,同时也是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