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之因不知谢西暝暗中跟沈承恩说求亲的事情,以为父亲只是疑惑谢西暝行为不端会欺负她,所以才忙替他说话。

而这几句话却也是肺腑之言。

沈承恩看着柔之泛红的眼睛,大大地松了口气:“好好好,我也不是疑心他,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你既然这样说……那、那就行了!”

沈承恩见柔之一心为谢西暝辩白,竟还为他红了眼眶,可见是真心维护,毕竟柔之是个清明睿智的性子,若不是谢西暝真的好,她绝不会这样,就算两个人没有什么私情,但这份情意,已经是难得了。

沈承恩探出了这几句,连日悬心的一块石头落地,含笑点点头,又安抚了柔之几句,才起身去了。

这夜,北风乍起。

屋内已经多了炭炉,沈柔之靠在枕上,听着外头的风声,炉子里的炭时不时爆响,正在朦胧中,却觉着寒意近人。

她微微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只手臂探过来将她轻轻地抱住了。

“是……”柔之一惊,汗毛倒竖。

一个字还未出口,就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畔道:“别怕,是我。”这几个字钻入耳中,绕到心头,竟像是纠缠了几辈子似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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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沈柔之身子都僵了。

两辈子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之上,让她错以为还在梦中。

“谢西暝,你干什么?”好不容易从喉咙里冒出这几个字, 柔之的长睫乱闪一阵, 想看向身旁的人又不敢看:“你……”

“柔柔,”不等柔之说完, 谢西暝的声音悄悄地自耳边传来,原本有些凉意,然后便变得湿润微暖地钻入耳中:“柔柔, 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走?”沈柔之愣住了:“你说什么?你要……走去哪里?”

谢西暝的手搭在她的肩头,慢慢说道:“我有件大事, 必须要我亲自去做,所以要离京几个月, 顺利的话,三四个月或可回来。”

柔之感觉自己的心嗵嗵地在跳,跳的这样大声,让她自己都觉着有些惊心了。

“你、……你要走就走,跟我说做什么。”柔之脑中乱糟糟地, 也有些语无伦次:“且你要说,也正经地说就是了,谁纵的你这么没有规矩了?你还不、还不下去!”

先前才在沈承恩跟前说了他的好话, 没想到一转头就给打了脸。

谢西暝道:“不是没有规矩, 我就是想好好地抱抱你。”

他的声音很低, 因为贴在柔之的耳畔说的,又显得极为深沉亲密,这一句话里甚至还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之感。

柔之咽了口唾沫:“你还、还敢狡辩……”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谢西暝一边说,一边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小小的耳垂,有一点圆润的甚是可爱,往下,便是那一丛散发,以及枕上的修长如玉的脖颈,他忍着要凑过去的冲动:“我只是害怕。”

柔之本想呵斥他什么叫“乱来”,忽然听见“害怕”,便问:“怕什么?”

谢西暝道:“我本来是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偏偏事与愿违,我怕我这一走,指不定又出什么事。我怕我会后悔。”

柔之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西暝悄悄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怎么不说话,你真的恼我了?”

柔之感觉他靠的更紧了些,越发语塞,又有些窘迫畏惧的:“你、你离我远点儿!”

谢西暝道:“很快就要离你千里远了。这会儿好不好让我遂心如愿些。”

暗影里,柔之的脸上有些发热,磨牙道:“什么话,什么叫你遂心如愿?你、你还不规矩老实些,以后就别住在这府里了。”

谢西暝轻轻一动,俯身而起。

柔之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眼睛都吓得闭了起来。

帐内的光线格外幽暗,柔之感觉他咻咻的气息,不知他要怎么样,心乱如麻,脱口说道:“你别乱来……”

谢西暝幽幽地说道:“你怕什么,我绝不会伤害你分毫。”

柔之窘然,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却见他正俯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谢西暝叹了声,重新将她抱住:“今天我问你的话,你并没有回答我,无妨,我不问就是。”

柔之本要挣扎,听了这句微微一怔,便忘了别的。

又过了片刻,谢西暝道:“我知道孤零零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只想……要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永远都还有我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抱的太紧的缘故,柔之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越发大声了。

而谢西暝说话的时候,胸腔处好像也隐隐颤动,似乎他的这一句话不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而是直接从他的心里跳出来,准准确确地跳到了她的心里去了。

柔之有些发晕,又有些无法呼吸,朦胧中,感觉少年原本带着冷意的身体逐渐地有些发热。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时,唇上忽然微微冷润,有什么压过来。

起初是蜻蜓点水,继而辗转反侧,如同几世沉重重叠的眷恋,令人无法呼吸。

柔之的脑中越发蒙昧,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下意识地抵触。

不敢去信,更不敢多想。

或者也没有能力多想了,身心都颤酥酥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绵长沉重的吻才依依不舍地停了。

柔之听到是谁有些沉重的呼吸的响声,像是潮涌澎湃,意犹未尽。

此时此刻她忽然感激如今帐子昏暗,自己的窘态未必会给谢西暝看的清楚。

“你、你竟敢……”勉强提一口气,柔之道:“我、我叫人了……”

“你叫啊。”少年的声音有些暗哑。

柔之的唇动了动:“你这混账!”

他却低笑了:“知道你不会叫的,毕竟还是疼我的是不是?”

沈柔之抬手,用力捶向谢西暝身上,他并不反抗,任凭她打了两下子,却才握住她的拳:“我如今一把骨头,皮肉也硬,只是硌的你的手疼罢了。”

将她的手牵引到唇边,轻轻地亲了口,轻声道:“我知道我错了,冒犯了你,但我实在忍不住,……等我回来你要怎么打罚都行,只是千万别自己生闷气。”

柔之的心情复杂极了,恼怒,羞窘,还有些莫名的伤感跟担忧。

本来想问清楚他到底要去哪里,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可偏偏他这么不管不顾地胡闹,实在让她放不下脸来问,这会要问的话,岂不是更让他得意了,以为她不在乎他所做的这些反而还关心他呢。

可是不问,心里又闷的慌,又压不下那忧虑,这些情绪聚集起来,柔之冷道:“你是小郡王,要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我们哪里有打罚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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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西暝伏身,将脸靠在她的脸颊边上:“好柔柔,我知道你是嘴上跟我赌气,我早跟你说过,什么小郡王,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命都给你,我的命……只是你的,为了你生,也为了你死。”

柔之心中本来的确堵着气的,可听完谢西暝这句话,暗夜中,眼角忽然起了泪影。

她不再说话,任由少年紧抱着自己。

谢西暝偷偷地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端吻了吻:“你知不道,我舍不得你。”

柔之不敢多看他,更加不敢多想,就只闭上双眼,眼角却有些晶亮的泪痕,悄悄地蔓延出来。

谢西暝并没有就离开,紧紧地抱着柔之,直到寅时将至才放开她,悄悄地起身。

直到谢西暝离去,柔之才缓缓地起身,撩起帘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室内,看了半晌,她撒开床帐,翻身卧倒。

静静地躺了半晌,沈柔之拉高了被子蒙住脸,锦被遮住了低低的呜咽,她却不晓得自己的泪究竟是为什么而流。

谢西暝离京后数日,洛州方向,韩家突然来了人。

韩家的来人当然是为了韩奇跟珍之的亲事的,自打沈家入京,韩家就着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急派人上京跟沈承恩商议婚事。

路上又风闻徐麒臣求娶沈柔之等话,越发惶恐。

到进了京,又听说宫内还特派了人往沈府探望沈柔之的病,这一个个的“惊喜”简直让韩家的人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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