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地位最尊贵的王后,所享的专房之宠也不过两三月。那个民间女子也太厉害了吧,听说王上每天一下朝便迫不及待去她那里,日日同食,夜夜承宠,各种奇珍异宝赏赐不断,再这样下去都快赶上王后的待遇了……”
“什么王后?她也配!”一个宫女狠狠啐了一口,“不过是个勾栏里出来的贱货,仗着有几分姿色入了王上的眼罢了,还想当王后?做白日梦呢!”
“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出身于那种地方?”其他几人显然被刚刚那句话惊到。
那宫女冷笑:“这不明摆着么!既然王上那么喜欢她,又夜夜召她侍寝,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给一个名分?!就算她是个毫无家世的平民,封个少使总不为过吧!而且,王上只让她待在自己的殿中不许出来,也不允许其他宫妃宫女去她那里,这说明什么?”
另一个嘴快的宫女一拍手道:“说明那个女人身份低贱不堪,不光位分不能给,连这件事都不能让旁人知晓,唯恐丢了王族的颜面!”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那个自作聪明的宫女继续在作死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那种地方出来的,谁不会点淫-巧-口-技?把王上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也是情理之中……可惜了那些被冷落的宫妃,尤其是端华夫人,出身再高贵母家再有威望,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娼妇比了下去。”
苦夏越听越不堪入耳,尤其那句“被娼妇比下去”更让她的心头之火一下子窜得老高,再也忍无可忍。
那几名不怕死的宫女亦是看天色不明且池边少有人至,才敢在这里小声议论,却未想到谈论的内容竟被苦夏听了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地哭着求饶。
苦夏不动声色地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弦月,你说说看——身为宫人却背地里嚼舌根,议论主子的是非,该如何论处?”
弦月上前一步,俯身行礼,举止恭谨:“回夫人的话,依照宫规,当掌嘴五十、杖责五十,逐出宫,永不再用。”
听到她不带任何语气的陈述,那几人更是嚎啕着求苦夏饶命,毕竟五十板子打下来势必皮开肉绽、伤筋带骨,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苦夏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又道:“那本宫再问你,若背地里议论王上的是非,又该如何处置?”
弦月脱口而出:“此举等同于以下犯上,乃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拖下去,杖毙。”苦夏挥了挥手,神情淡漠。
“夫人饶命啊!”
“夫人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任凭那几个宫女怎样嚎啕哀求,苦夏也无动于衷。
直到哭喊声渐渐远去,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吭声的杜七子终于轻叹了一声:“她们只是刚入宫的宫女,难免不懂规矩,且是初犯,夫人何苦赶尽杀绝……”
这些年来,后宫一直都由苦夏打理,苦夏严于律己,对他人却一向宽厚,甚少疾言厉色,更不用说像今日这样直接下令杖毙宫人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并非我赶尽杀绝不留情面,是她们先坏了规矩。”苦夏嘴上不说,但内心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确实是气不过,只要一想到王上为了那样一个女子而冷落她这么多天,她就气不过。
可是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她是上将军的嫡女,一入宫便被册封为夫人,地位尊贵,难道还要让她放下架子去跟人争宠不成?!
“夫人想必是为了那个女子而烦恼吧……”杜七子一贯擅长察言观色,她料定苦夏这些日子正是为此事而苦恼,便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您是后宫之首,不便出面,不如就让臣妾去看一看这狐媚惑主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这样合适吗,你的位分也不低……”果然,苦夏虽未明言,但眼神中已透露出几分希冀。
杜七子微微一笑:“无妨。既为探查,臣妾定不会贸然前去。”
第156章 蜜里调油
普天之下, 后宫皆以王后为尊,秦宫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夫人了, 夫人之下另设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
嬴政虽少年登基, 然而为君多年, 王后之位一直空悬, 如今在这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也就是苦夏这个端华夫人了。
当年第一批入宫的世家女子并不多, 且大都不讨嬴政的欢心,是以除却苦夏,目前还没有人爬到美人和良人的位子,而近两年选进宫的新人年岁较小,家世也大多一般, 就算在年龄上再有优势也终究资历不足,大多数只混了个长使或少使, 那樊少使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苦夏所言确有其理,杜七子的位分确实也不算低的了。
这一夜姬丹睡得很是安稳香甜,嬴政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狼性大发将她拆吃入腹,沐浴之后便搂着她睡了……当然, 忽略他那双无意识在腰间乱动揩油的狼爪就更完美了。
一夜无梦。
早晨, 姬丹一睁开眼睛,嬴政被宫人们服侍穿衣的身影隔着半透明的纱帐映入眼帘,她立马翻身坐起,伸手掀开帐子。
“你醒了?时辰还早, 躺下多睡会子。”听见身后有轻微响动, 嬴政回过头,柔声说道。
休沐期一转眼便过去了, 今日又得和那些老大臣们磨嘴皮子,一想到这些他便各种不舒坦。
然而王冕戴在头上,这便是他必须担负的责任,纵使他烦透了某些人,也不得不暂时与他们虚与委蛇。
姬丹并未乖乖躺回去,而是起身挥退了宫人,亲自来为嬴政更衣。
“你瞧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连衣服都不会穿。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姬丹边说边微微屈膝,替对方系上黑金龙纹腰带。
嬴政展开双臂,任由她打理自己衣袍上的褶皱:“从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别人帮我穿的,有什么不对吗?”
“从小到大?你在秦宫里自然不缺服侍的人,以前在赵国的时候呢?那时你连饭都吃不饱,别告诉我还有专人伺候你。”
“还有樊於期呀,回秦国前都是他照顾我饮食起居。从小母后就教导我,诸如穿衣洗漱之类的杂事都是下人做的,身为高贵的秦国公子自然不能做……”
姬丹“切”了一声,没好气道:“是是是!你最尊贵,所有人都是你的下人,我也是!”
“谁说的?你明明是上人……”嬴政冷不防捉住姬丹正在整理衣角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一下,温柔一笑,“我的心上人。”
又来了……阿政真是的,总是出其不意说这些露骨的情话,偏偏自己还挺受用。
姬丹脸皮薄,头不自觉地偏到一边,嘀咕了一句“油嘴滑舌”。
嬴政又道:“不过呢,你为我穿衣是天经地义的。”
“为什么?”姬丹脑筋一转,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妻子伺候自己的夫君,乃是天经地义。”
嬴政摇摇头,忽然凑到姬丹的耳边,幽幽说道:“我的意思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晚上的时候每次都是我把你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到了白天你再替我穿衣,这不是很公平吗?!”说完,趁着姬丹愣神之际捧起她的脸,在那淡色薄唇上亲了亲,然后一脸满足地大步离去。
姬丹半天才回过神,禁不住又羞又臊,大清早的脸又一阵发烫。
她之前虽不知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但大抵觉得应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如今自己和阿政的相处模式实在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倒不是说他们俩感情不和,相反,自婚后两人一直蜜里调油,翻云覆雨是常有的事,嬴政甚至时不时讲些荤话,惹得她面红耳赤,还不害臊地称之为“情趣”。
姬丹并不知其他的小夫妻是否也如此,不过说多了也就皮厚了,一开始她若是听到这些定会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但慢慢习惯成自然,即使现在不能泰然处之,起码也不至于动辄羞得捂脸逃走。
嬴政去上朝了,姬丹也并未打算赖床,便起来由阿胡服侍着更衣洗漱。
用早膳的时候,姬丹说自己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吃荷叶羹,阿胡便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去采摘新鲜的荷叶。
姬丹点点头,又将殿内的宫人们全部打发了陪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