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备了,红烛点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了。
“不行!”姬丹当即反对,义正辞严,“请王上遵循礼数,不可胡闹。”
“好好,那就再等一会儿。放心,寡人不急,你又逃不掉……”嬴政语气轻快,像是故意使坏逗弄隔壁面红耳赤的人儿。
然而,只有嬴政知道自己早已迫不及待了。
心爱之人与自己共浴一池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布,是个正常男人都很难忍得住吧!
深知这里恐怕待得越久越危险,姬丹只勉强洗了一会便上来穿衣服。
嬴政泡在池水里,头靠着池壁,听着耳畔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那就暂且让他的丹儿将婚服穿一会子吧,反正过一会儿又会除掉……
说到婚服,姬丹吃惊地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突如其来的婚礼让她始料未及,刚才又被嬴政言语调笑戏弄了一番,因此一直未曾注意到自己身上这件婚服的款式以及发冠、配饰的不同寻常。
捏了捏袖口上的凤鸟暗纹,又伸手触向雍容华贵的凤冠与风头珠翠,她的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阿政为她准备的婚服,怎么变成了王后的礼服?!
思绪百转之际,腰肢蓦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一搂,嬴政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从后面紧紧搂抱着姬丹的腰。
“真好看……这婚服当真只属于你!”
“可,这明明是王后的规制……”姬丹挣扎了一下,却未能挣脱对方的怀抱,只得认命地不再动弹。
“丹儿,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大秦的王后就是你——也只能是你。因为只有王后,才是我的妻子。当时,你回绝了我。今日我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做我的妻子?”将姬丹扳过来面对自己,嬴政一改先前的嬉笑顽皮之态,神情严肃认真,语气郑重其事,而目光却如炬如火,看得姬丹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她从未见过如此深情似海的眼神,似乎自己即将沦陷进去,跟着对方一同沉入那无边海底……
原本灵敏的五感此时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布,只剩下嬴政那句话仍在耳边清晰地回荡——可愿成为我的妻子?
当然是愿意的!
阿政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怎能不愿意?!
执子之手,白首不离……这样的场景即使在梦里,亦是一种奢侈。
眼角涌上泪花,可她只能拼命咬住自己的下唇。
不能说。
这样的承诺对她而言便是剜心之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见姬丹长久未答,嬴政失落地垂下眼帘,喃喃道:“可我现在终究不能册封你为王后……”
若他执意如此,前朝后宫必将大乱。身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是没有资格随心所欲的。
“我也可以给你其它的位分,八子、七子,甚至美人……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只会让你做我的妻子,不会让你做我的妾室。要给,我也只给你王后之位,若不能做到,我便不会给你任何位分。丹儿,你……可会怪我?”
看着嬴政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神情,原本如针扎般的心变得酸涩,姬丹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傻瓜,说什么呢!王后也好,妾室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无名无分又如何?!”
话音刚落,那触着眉心的右手被嬴政反握住,握得很紧很紧:“相信我。给我十年时间,待我君临天下之际,便是履行诺言之时。”
“我等你。”
一句话,三个字。
十年约,一世情。
嬴政领着姬丹回到寝殿,合卺酒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俩虽各自身着君王与王后成婚的正式服饰,但大婚的“六礼”却因种种原因省去了不少,就连祭告先祖这样的大事都略过,然而合卺酒这一步骤在嬴政看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
政丹二人各自坐下,一同举起被一根红线相连的葫芦瓢,相对饮尽瓢中盛的酒液。
嬴政用剪刀剪去二人鬓间一小缕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正要打结,姬丹一把抢过,说了声“我来”,然后三两下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
“丹儿果真巧手!”嬴政将那打成结的头发宝贝似的装进一个小香囊里,又贴身带在身上,“民间有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说这些话时,嬴政的目光里都是笑意,但他的语气无不透着霸道和满满的占有欲。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只装有他们俩结发的小袋子,姬丹忍不住开口:“以后我重新为你做一只香囊吧。”
香囊乃贴身之物,妻子自然希望夫君的贴身物件都是自己亲手所制。
嬴政颇有些受宠若惊:“此话当真?”
姬丹一撇嘴:“到时可不许嫌弃我的手艺。”
“怎么会呢,你做的东西都是宝贝!”嬴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无价之宝!”
油嘴滑舌……姬丹腹诽着,忽感周身燥热不已,犹如火烫汗蒸,呼吸也跟着有些加快。
奇怪了,如今虽说过了暮春,天气愈加炎热,可毕竟还远未到最热的时节。
且深宫之中又逢夜晚,不可能这么热……何况适才泡在温泉池里都没觉得怎样,怎么才喝下合卺酒没一会就热得难受?
等等,酒……
看到姬丹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嬴政趁机将她打横抱起,嘴角边的笑莫名沾上了几分邪气:“如你所料,酒里加了些东西。”
“你……你怎么能这样!”此时此刻,姬丹软趴趴地缩靠在嬴政的胸口处,无力地瘫在爱人的怀里任对方胡作非为,连咬牙切齿的话都因合卺酒的酒力作用而变得更像是在娇嗔。
“放心。只有一点点而已,我早问过医丞了,对身体没有损害的。”嬴政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在榻上,又一件件地除去各自身上的衣物和配饰。
繁复的礼服里三层外三层,甚是麻烦,嬴政好半天才将两人的衣服全部除去,额头上早已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白皙如瓷的肌肤一下子接触到空气,却非但并未感到一丝凉意,吐息都是暖热……
姬丹双目紧闭,呼吸急促,牙关紧咬着,羊脂玉般剔透的身子微微泛着淡红,看得嬴政目不转睛,身心躁动难忍,直勾勾的眸光炽热如烈火。
“丹儿,乖。别总是闭着眼睛……”低头吻了一下姬丹的眼角,其实嬴政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镇定自若,光是看着眼前的光景就已经心跳加速,但他依然克制着自己,强忍着让自己的头脑里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丹儿是第一次,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忽视了她的感受,他怎么舍得。
“阿政……我,我……”姬丹咬着下唇,不自觉地去抓住手边光滑的丝绸,青丝铺陈如泼墨,眼角一抹淡淡的飞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血液似乎到了沸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期盼着。
这种感觉是如此陌生,让她阵脚大乱,束手无策,禁不住发出如小动物一般的低泣。
嬴政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姬丹,他的丹儿一向都是高贵端雅中微微带着些许清冷,而眼前这般可怜可爱的模样只属于他一人,是他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嬴政的眸光暗了暗,俯身深情地凝望着榻上冰肌玉骨的玉人,亦是他此生挚爱。
烛光熄灭,绯色的床帐落下,宣告着夫妻间最亲密亦最神圣之事的开始。
月牙儿躲进了云朵里,像是不愿扰了这甜蜜良宵。
此间,惟余情切切、意绵绵。
夜,还很漫长……
第151章 一夜缱绻
夜色浓如墨, 新月弯似弓。
静谧夜空下,树叶无风而动……
“嗖”一声,荆轲身形一转, 反手接住一发暗器, 额前的留海随着刚刚那一番动作带起的风飘起又垂落。
那暗器从极其隐蔽幽暗之处射来, 角度亦极其刁钻, 且淬过剧毒,小小的箭头闪烁着暗蓝色的光, 差一点点便划破了荆轲的指尖。
“多日不见,师哥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一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年轻男子从暗处闪出,拍了拍掌,微挑的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张扬,正是黄金台排名仅次于荆轲的暗卫——秦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