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是胡乱指手画脚,就是觉得这么多人来回往返百里只为口喝的水,一旦要是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返回听命于将军。
在下不才,略懂雕虫小技一二。
之一就是将海水怎么变成能喝的水。
想着这些让众位学会后,对以后出征再遇同样情况也能有所帮助。”
“先生过谦了,先生所言极是。如此,甚好,甚好。”
方校尉想着,将来在海边,要是几十里外连溪流都没有呢,没有山呢,到时喝什么。
如果要是能让先生教会海水变成能喝的水,那么以后确实是不用担心了。
至于宋福生是不是在吹牛?能不能真行?这种问题压根就不在方校尉的考虑之内。
先生是谁,怎么可能吹牛。
说会就一定会。
……
波涛汹涌的海水,拍打着滩涂。
一群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小伙子,正在撸胳膊挽袖子,七手八脚模仿着宋福生的动作和泥。
“看见没有,这边搭的灶,将海水倒进来……通过这些咱们搭的像管子似的,流向旁边的灶,咕噜咕噜烧开,嗳?咱下面搁个盆。水蒸气,我管它叫水蒸气,滴滴答答的它就进了盆,咱就能喝了。”
“小伙子们,要多搭一些,咱们人多。”
“好的,先生。”
“来,小伙子,我这接出一大碗了,你尝尝还咸不咸啦?”
“先生,不仅不咸了,也比溪流打回的水好,那面的水涩。”
“是啊,你晓得那面是啥水,它喝了肚子备不住都得长虫子,咱这不一样,能放心喝,大海就在眼前,会了这些就可劲的往回舀呗,一上午就能滴答老多。不比你们跑半日累够呛打的水少。”
“是的,先生,您可真牛!”
任子浩四处与认识人显摆,给他忙的:“我与你们讲,我宋叔压根就不是一般人,俺们村里都知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宋福生望着小伙子们:“都学会了没?以后再出征,没水喝怎么整?”
“就这么整!”
哈哈哈。
这些人热闹的,挡不住也是人多,海浪连续拍打的声音都压不住。
陆畔就醒了。
他出大帐时,正是太阳从海上升起之时。
他一眼就看到了海面、太阳,以及很多很多伫立在岸边他不知该不该叫炉灶的泥炉子。
不,陆畔,那不叫炉子。
这东西,宋福生管它叫“古代蒸馏器”。
不过,宋福生哪会这个。
他是看女儿做酒精时搭过这种“蒸馏灶。”
就像天意似的。
女儿当时小嘴还嘚不嘚与他闲聊天说过,这种液态蒸馏方式适用很多方面。
女儿还说,其实古代很早也运用了这种技术,就是没有人总结,没有人给它普遍用到,不像后世,蒸馏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问闺女咋知道古代人也蒸过馏,就是不知道它叫蒸馏。
结果还被闺女抓住了小辫子,反问他:“爹,我让你买的那些书,你都没看过吧?”
“啊?”谁没事看书啊。
“《饮膳正要》葡萄烧酒、马奶烧酒都是这么做出来的。《调鼎集》天湖之水,每蒸二放,三放不等……”
想起这些,宋福生想孩子了。
远处的陆畔,敏感地察觉出宋福生站在海边,好像想家了。
制止住纷纷要向他打招呼的将领,没出什么声音的来到宋福生身后。
“在想什么。”
“想我闺女了。”
宋福生回答完才反应过来,怎么说秃噜嘴了。谁来啦?急忙回头。
一看是陆畔,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还指向海上正在升起的太阳:“我家茯苓就跟那小太阳似的,呵。”
“茯、苓?”陆畔也看向太阳,仔细品这俩字。
倒是宋福生误会了,以为陆畔压根就不知他闺女叫啥。
还解释了句:“啊,就是我家你侄女。”
陆畔收回思绪,转身看着宋福生,认真道:
“米寿唤我哥哥。”
“叔。”
宋福生半张着嘴:“……”
辈分咋这么乱呐。
那看来他就得给陆畔当叔了?
远处,几名医官要推开亲卫军:“我不找将军,我要找先生有事问。”
亲卫军不让过去:“找谁眼下也不能打扰,将军在与先生讨论大事。”
第五百二十九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那你愿意叫叔就叫吧,不过叔就是个称呼,和其他可没关,就像名似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陆畔点点头。
心里却在笑。
换做别人,会乐不可支。
会借此由头和国公府、和他陆畔搭上关系,以图后报。
到了宋叔这,急忙将这个关系推开。
这就是有才能的人。
为人处世,光明磊落,无须什么回报,也并不需要。
这种人只靠自己,早晚都会起得来,就能活的很好。
宋福生还对陆畔说了,说路途遥远,艰辛太多,昨日终于得见将军,就难免略显激动,有些不当的行为,望将军海涵。
陆畔连忙扭头看向宋福生。
他不喜这种生疏的语气,明明刚睡了一宿为何又叫他将军了。
“叔,能否还叫我陆畔。
昨日您那一声唤,我半晌没敢挪地方。
以为是心中所想作乱,才会听到有人在这里叫我陆畔。”
陆畔说到这,望向大海,露出艰涩的笑容:“我以为,我是太想家了。想到,以为家人来了。”
语气明明还是很硬。
往那一站,明明还是那个高高大大刚强的小伙子。
可宋福生心里却一软。
这小子毫无征兆的,爹就没了,遮风挡雨的人没了。
然后就不能躲避的,替父出征。
这都是连续发生的事。
估计,昨日他们到,别看才几百人,那也应该给这小子吓了一跳。
在没搞清他们身份前,以是为鲁王的大部队摸来了,躲不过去的最后一战,还是在饿肚子没炮弹的糟糕状态下。
今日,他刚才大致也看了看,陆家军受伤的人也不少啊,可见在鲁王这地盘,之前那几场仗打的并不是那么轻松。
真是一心为云崖关。
宋福生指了指海边:“走,咱俩走走。”
海声伴着风声,吹乱了俩人的长发。
宋福生先唤了声:“陆畔啊。”
陆畔嘴角微翘。
“你说咱们这是啥缘分?就像天注定似的,本是接触不上的人,却是你先帮我,帮了不少。家里的人都觉得认识你跟白日做梦似的,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我这又呢,这次也算为你翻过山坡踏过水,不管东南西和北啊。”
“呵呵。”
大约这是俩人第一次没了身份上的差异,交心的谈。
陆畔才发现,宋福生说话很有意思。
似乎与他之前见那几次,略显不同。
“……也不知这是咋回事,反正听说你出征前还来家里吃了顿饭才走,那时我心里就七上八下。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然后我就开始做梦,就胡乱梦你不咋好。”
陆畔:?
宋福生强调道:“真的,我就带着四壮偷地形图去了,也是巧,仓场衙黎大人拿那图,没背过我,让我碰见过两回。偷的时候,我还没寻思来不来,就寻思看一看呗,咱也不会出去说。”
陆畔用眼神示意:知道了,我还想听您说。
“然后我就是个操心命啊,没看见还好点儿,这一看,更闹心。
跑这么老远。
这么远,你知道会发生啥?
你是国公府贵公子,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一句话的事,效率之快,压根不懂我们小老百姓的忧愁。
小老百姓,陆畔啊,办事是很难的。
我可比你深有体会。
有些官员在我眼中……唉,不提也罢。
那么,这么大个事,这么远的路,那些官员,说实话,我也就不怎么信了,更做梦你让那些办事不中用的耽误了。
这不嘛,就扯起大旗,凑吧凑吧列巴,寻你几个姐姐帮忙,领着一帮以前拿锄头的人就来了。”
陆畔忽然截住向前走的宋福生,拱手致敬。
宋福生挡住:“你不用这样,我说这些,就是告诉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
“不,这是我身为将领该做的。”
为所有兵卒向宋福生致敬。
毕竟这不是宋福生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