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以少打多,打的就是默契战。
出发第一天的晚上。
民夫们在休息,这五百人却没休息,大郎、高铁头他们几个小子给小全子他们露了一手。
这一手叫,在夜间漆黑时,靠摸也能迅速埋雷。
“有胆练吗?”
“有!”
“练吧。”
出发后第七天,宋福生带着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傍晚时进了城。
这代表着今夜民夫们不用再睡露天地了,夜晚途径各大城池,官府要安排出给他们歇脚的地方。
宋福生却没歇,挑了些自己人,趁着天还没彻底黑透,在这座城里敲老乡家门,四处采买各种瓜果梨桃。
粮食指定是买不到的,但是眼下正是瓜果下来的时节,加上已经走了七天,去掉消耗,他们的骡子车上能倒出一些空地方,要将一切空地方都利用起来。
瓜果梨桃,有时候又是水又能当粮。
以前跟着陆之润的谢掌柜、跟着陆畔的小全子,就亲眼见到宋福生为了他们、为了少爷陆畔,在大把大把撒银钱高价采买一筐筐水果。
出城时,田喜发、宋富贵、大郎等人一脸自豪。
因为,你听听:“大人,您收好。”守城官差双手递还通关文书后,示意城门大开,并且立正站好,目送持户部八品军需官牌的宋福生离开。
这牌子是黎大人特许给的,还意味深长对宋福生说过:“收好,往后这官牌,你可能就要一直随身佩戴了。”
而宋福生这趟押运必经之路,正是当初他由南向北逃荒时所走的路线。
大郎说:“三叔,重走这条路,说不清,我就感觉我有些不一样了。”
宋福生:谁又何尝不是呢,他自己也在成长。
他都说不清自己是现代商人宋建业,还是古代童生宋福生了。
活的越来越不像现代的自己,当然,也更不像古代的。
第五百零九章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陆家兵
夏日的东方,早早现出了鱼肚白,天高云淡,晴空万里。
海风小了许多,浪也平静了。
海燕和海鸥们影影绰绰低飞盘旋着,叫声凌乱,或许也是陆畔的心乱。
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在这座名为铁山岛的小岛岸边,已经集合了整个帝国北端沿海所有的战船、渔船、帆板,快艇,甚至小舟。
借着黎明的晨曦一眼望去,黑压压铺满了整片海滩海岸。
而身后,则是万余名整装待发的士兵。
这一万多人,正是陆畔这大半年来以神机营为主要班底,精心特训的两栖登陆部队。
五艘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的战船,已经提前起航。
上面配有陆畔倾注全部心血,朝廷倾注不少财力的铜制大炮,同时还载有经验丰富的弓弩手。
这些人的任务是负责巡航护航,扫平海峡上一切可能存在的鲁王水军力量。
如果遇到出海打渔的渔船,为了不走漏风声,也一律扣押,待到渡海成功之后再放掉。
随后出发的第一批船只,他们的目标是,鲁地半岛长山岛链最北端的岛屿——北隍城岛。
第一船将士登岛以后,迅速安营扎寨,既作为桥头堡,又作为中转站。
后续船只继续向南航行,依次占领群岛的其它岛屿:
南隍城岛——小钦岛——大钦岛——砣矶岛——大竹岛。
而陆畔的旗舰,则直接进抵到整个岛链的主岛,长山岛。
长山岛的对面,就是此次登陆作战的最终目的地:登州府衙所在地。
从铁山岛到北隍城岛,这22里水路最为关键。
所以陆畔派出最精锐的战船打头阵,全力抢滩。
一旦得手,后面的攻势就可以顺利展开。
陆畔沉吟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近几日观测到的涨潮时间表,将手中的海图收好,必须抓紧时间了。
喊来传令兵,立即用小旗向海滩上的各营将士打旗语传令:
登船!
无数的士兵登上驳船,运到深水处,顺着网绳爬上高耸的战船。
无数士兵推着竹筏小艇,大家一齐冲向波涛汹涌的渤海。
一时间,海面上千舟竞进,百舸争流。
因为逆着海风,所以见不到一片帆。
所有的船只都需要靠人力划行向前。
仿佛是端午节的超巨型龙舟大赛,大小各异的数百艘舰船争前恐后向南驶去。
船头的舵手敲着鼓点:
“咚——咚——咚——划!”
“咚——咚——咚——划!”
口号响亮,动作整齐划一。
大海的上空回荡着各种呐喊声,号子声。
两侧,无数的给养船也纷纷出动。
有装满大列巴的运粮船;有罩着油布的火器船;有运送骑兵的马匹船;有堆满盔甲刀剑的军械;,还有负责收容落水士兵的救援船。
当然,更多的是装满年轻士兵的运兵船。
任公信的三子任子浩端坐在某只船的一角,任风浪扑进船舱,溅落到自己的头上,身上,脸上,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运兵船晃得厉害,像叶子,像烈马。
任子浩紧紧抓住船桨,一刻不停地机械地划着,每过半个时辰换另一队士兵继续划。
即使时值盛夏,也能让人不住地磕打着牙齿,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一张嘴,海水又进来了。
陆畔站在主桅杆上的观察篮中远眺,一边为自己这阵容庞大的渡海部队感动激动和骄傲,一边紧张地盯着前方海面。
打头舰只已经配备了宋胖丫独创的窜天五色焰火,一旦遭遇敌情立即点燃示警,后续的船只就会立即重新编队,进入作战状态。
天已大亮,太阳爬上头顶,阳光越来越毒。
顺子爬上来叫陆畔下来进船舱避避酷暑,主子你都晒黑啦,跟黑碳似的,陆畔没搭理他,继续观察海面。
顺子拧不过主子,只好悻悻自个进了船舱,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可要好好保护自个这张小脸,他还没成家呢。
从上船后,快两个时辰过去了。
耿良率的第一队登陆舟,想必已经占领北隍城岛。
海上的号子声也由强转弱,士兵们喊哑了嗓子,喘着粗气继续划动着木桨。
只剩下运马船上那些遇水而惊的战马,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嘶嘶啾啾之声。
陆畔被头顶的烈日晒得有些眩晕,拿出水囊想喝口水润润嗓子,闭目一霎养养神,突然扑的一声——
一条火焰,腾空而起!
怎么了,是发现敌船了吗?陆畔心里一惊。
此时,顺子急促而凄厉的喊声从船的尾舷传来:
“艾玛,不好啦,少爷,茯苓姑娘掉到海里啦!”
胖丫?不可能!
她怎么会混到他的船上,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吗?
不可能,不会的,她要是敢如此胆大,他就将她就地……
能就地干什么啊?
什么也干不了。
一时间,陆畔在心里竟找不到教训宋胖丫的方式,只会不停劝自己,不能,她找不到这么远来!
陆畔心跳的不行,他抓住绳梯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来。
晃晃荡荡的船体让他跌倒,他手脚并用再次踉跄爬起身,继续往船尾跑。
不会有事的,陆畔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的旗舰每个人腰间都缚了葫芦,没有大的风浪是沉不下去的,而且救援船就在后面……浑蛋胖丫,她搞不好真来了!
陆畔彻底慌了,因为他已经远远望见海面上漂浮着宋茯苓那小碎花的衣影了……
怎么会?穿这身怎么可能混上船!!!
淹死了吗?胖丫啊,是淹死了吗?
来不及想许多,陆畔一个纵身跳起来,跃过船舷,向天空,向大海,向着那越飘越远的小碎花飞去。
……
天还没有大亮。
陆畔坐起身,慢慢缓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
真见鬼,这几日,怎么总是梦见那胖丫各种死。
是的,刚才那些镜头都是在做梦。
实际上,此时已是登陆后的第五日,也早就离开了那片难渡的汪洋大海。
并且,在登陆后,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那一日,才登岸的那一日,他率主力军登上长岛,打算歇息半日后在傍晚借着夕阳强袭登州府,占领蓬莱。
哪曾想,鲁王早就把大部分可用之兵都抽调到云崖关帮助吴王守关,整个半岛地区兵力薄弱,大部分府郡县乡都只由地方团练守备,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