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明月+番外(91)

戚临一喜,褪去外衫后便投身钻入水中。若是以他原身抓鱼,定会更加方便,然而戚临担心有旁人来此,要给发现还传出去了,指不定得为不少茶馆增添好几年的笑料,只得以人身入水。

怎料潭中的游鱼时时与岛上灵兽相斗,也都是成了精的,滑不溜手。戚临刚才捞上一只,下一刻便感到掌心一滑,那鱼一个摆尾,就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戚临气急,心道:我今天要是不抓上个三四只祭我的五脏府,我戚临两个字便倒着写。

水下不知时辰,待他把第四条鱼投上岸,抓着第五条鱼探水而出的时候,正巧对上了那双叫他惦念多日的桃花眼。

钟情正蹲在潭水的另一侧,冷不防地就被突然冒出的戚临给吓了个正着,猛地就站起了身,握上腰间的佩剑。他先前也不知道是在洗手还是怎得,起身时竟还泼了一瓢水在戚临的身上。

若不是戚临第一时间就瞧见了来人的模样,只怕他们现在已经缠斗起来。

“抱歉。”钟情见他周身未现杀意,开口说道。

戚临把手中的鱼扔上岸去,对他笑了一下。

“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二人确实有缘。”

钟情疑惑地偏了头,只见戚临撤去伪装,以本来的面目划水至他身前,言笑晏晏地盯着他的脸。月色在戚临的眼里点上了一层清光,叫他的眼睛看起来是又透又亮,且他向来是个不着三五的性子,此刻弯着眼角,更显出几分柔情的颜色来。

钟情不料还能再次遇到金陵酒楼上的那位“登徒子”,顿时就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按着剑柄的手又下压了一点,五指也蜷得更紧了些。

“作什么这番如临大敌的模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戚临撑着岸边上了地,他的内衫因着先前的动作散了开,露出了下边的大片胸膛。他的肤色比钟情还要黑上一点,肌肉的线条分明好看,上边沾着的水珠还在月下泛着莹莹的光。

钟情仅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戚临对上他的目光,又牵出了一个笑来。

但他这次并未与钟情多作纠缠,而是转身绕回他先前放鱼的地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毕竟还是晚饭更为重要一点。

钟情见他生起了火,没有再撩拨自己的意思,便也挪回了原先的位置,从袖里摸出了几个野果,细细清洗了起来。

戚临生了火,给鱼去了鳞片,找了几根树枝把它们分别串起,直直**了火堆周围的泥土之中。

不一会,熟肉的香气扩散了好远,火星从火堆里溅出,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可惜的是他身上没有佐料,不然此刻的鱼肉定是还要再香上几分。

戚临刚拿起一只烤好的鱼,抬眼便见着钟情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连巴掌大小的野果,不禁就把嘴边的鱼放了下来,反手拿起另一只向他抛去。

钟情大抵是误认为他抛来了什么暗器,抬起手一把接过来,本想要严声呵斥,但手下触感粗糙,不似冷铁,叫他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

戚临对他笑道:“野果怎么能果腹,爷心善,分你一条鱼吃。”

钟情知晓是自己误会了他,再开口时语气已不比先前冰冷,还带了点愧疚之意,“承蒙好意,不必了。”

音落,便想走过来把这条烤鱼交还给他。

戚临赶忙说道:“别给我!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这样岂不是叫我很没有面子?”

见他神色动摇,戚临接着继续道:“你若是不吃,丢了便是,可别再还给我。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只当我戚临是个铁公鸡,连条鱼都舍不得。”

他这话说得强词夺理,可对于钟情而言,却是好大的一顶帽子。他自小在剑宗长大,学的是仙法正道,交往的也都是知礼拘谨的剑修,哪里见过这般言辞。一时之间,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给也不是,丢也不是。

“你就尝一口吧,味道不赖的。”戚临再次劝道。

钟情道:“多谢。”

说着,便将那鱼凑到唇边咬上一口。

炙热的鱼肉卷入口腔,鲜美的味道占了钟情的满嘴。这烤鱼虽缺了点油盐滋味,但胜在肉质又鲜又嫩,当真是如戚临所说。

“你要是想感激我呢,不如就把名字告诉我吧?”戚临趁势道。

吃人家嘴软,钟情也不好再次推拒,他嚼碎了口中鱼肉,不咸不淡地对他说:“在下钟情。”

“钟情……”戚临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觉得口中鱼肉都多了一些味道,“你这么冷冰冰的模样,不该叫这个名,叫‘无情’才好呢。”

钟情听他话中不带恶意,也就没与他计较。这话他自小就听得多了,新来的师弟师妹总会好奇他的名字由来,钟情只道是师父赐的,便不再多言。

戚临隔着潭水与他相望,瞧着他周身镀下清辉,整个人在月色中变得又清又冷,心下突然就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悸动来。

只盼着他吃得再慢些,待得再久一些,叫自己能多与他说说话。

四只鱼入了腹,戚临餍足地伸了个懒腰,本想依着本性再躺着滚上一圈,刚倾了身,才发觉钟情正盯着他的方向看。

钟情被抓了个现行,猛地撇开了视线。

戚临觉着好笑,直了身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瞧。

第84章 情临(三)

钟情并不喜欢被别人这般看着。戚临的眼神太过入骨,每一寸扫在他皮肉上的目光,都叫他心生羞赧。

但他又不好直接开口去问,直接让戚临收回目光,只得被迫转了头去,不理会他的视线。

不过说到底,一开始盯着人瞧得明明是他。

戚临的名讳他听过了许多次。旁的魔修要么是作恶多端,人人喊打;要么就是遗世独立,不屑于他们这样的修士往来。戚临不一样,戚临最喜欢的便是凑在一堆修士里边。某个宗门若是传来在藏书楼里发现戚临痕迹的消息,那都是常事。若是偷喝了哪位长老的酒,那也是常事。

他并未作恶,众仙门也不能把他怎样,毕竟是出师无名。只得一边恨得牙痒痒的,一边提笔文绉绉地骂上几句,对戚临而言,那都是挠痒痒,伤不了分毫。

钟情第一次见他,是觉得他轻佻,再加上身份相异,不愿与之结交。方才那么粗粗一瞥,传闻中的魔皇露出如孩童一般的天真神情,着实是让他心生诧异,不由地就多了看几眼,谁能想到这么不巧地就被抓了正着。

“钟道友登岛多久了?”戚临含笑的声音越过潭面闯进了钟情的耳中。他抬了头,向那边望去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三日。”

“看来我们是差不多时辰到的……”戚临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你我既然如此有缘,不若接下来的路途一同结个伴?”

与钟情结盟于他寻找叶苋草并无影响,说不定还会有所助力。戚临在心里给自己此举找了一个正当理由,嘴上说得是愈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岛上异兽繁多,你我二人结盟,自可省去不少麻烦。”

“不必。”钟情淡淡地说,“在下师命在身,唯恐耽误魔皇行程。”

戚临说道:“我并不会觉得耽误。”

“师命要求,在下必须尽快脱身,请魔皇谅解。”

戚临的一番说辞就这样被钟情堵了回来。他的眼睛溜溜地转着,正想着要再找一个别的什么说辞劝说钟情与他同行,就见着对面那人突然起了身,说道:“在下就不打扰魔皇休息了,再会。”

音落,便快步隐进了树林之中,半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戚临忿忿地看着钟情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吃了我的鱼,还拒绝我的要求,剑宗的剑修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翻了个身,躺在了草坪上。天上的星子稀疏得很,但却格外的明亮。天边的云来了又走,渺渺如画。戚临随手摘了一根草,夹在手指尖无聊地翻折着。

这样的日子未免也太无聊了。

他想着自己无父无母,不知来历,不记前尘。自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便身怀魔丹,一脚踩在魔修的道途上,一脚又踩在人世里。他浑浑噩噩地修行,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番做的意义在哪,满心都是“活下去”的年头。

可这两百年,当真是太孤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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