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明月+番外(86)

“而况……律九渊后来的那个佩剑,不也是从我们临雪堂偷走的吗!”

“你胡说!”

那厢掐个天昏地暗,但碍着剑宗与钟情的面子,还是只得相互怒目而视,造不成多少骚乱。

小百合收回视线,说道:“这两家估计是没得玩了……”

胡念嗤笑一声,随口说道:“可不就是相杀相爱嘛。他们说的那柄佩剑,我记得是姓楼的那位堂主亲自嫁过去的。”

小百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生得迟,各家旧事知道得都没胡念来得多,眼下他这么一起头,顿时就把她的打探欲给勾了起来。小百合眨着她的24K杏眼,盯着胡念的侧脸,满脸写着“我很好奇”。

然而对方却是没有理她的欲望,胡念就着杨景行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老掉牙的故事有什么好说的,不如我和你说点新鲜的?”

小百合“切”了一声,“谁想听你输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故事了,又**又无趣。”

百合花凭借着一副灵巧的身姿躲过了狐狸尖牙的摧残。

铜铃声叮铃叮铃地响着,堂外的阵阵松涛一时翻涌,泠泠入耳。清风穿过堂前,勾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踉跄走远。

门开,红衣翩飞如花如蝶,戚临眼尾上挑,眼角带了点艳色,身后的长发被风撩起,玉冠在日光下显得愈发的澄澈透亮,火似的衣裳把他的整个人都衬得张扬放纵起来。

知道的当他来结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闹事抢人的。

“只可惜现下找不着神鸟。”胡念叹了一声,靠在了椅背上,“从前的道侣结契时,找两只鸟族,各乘一只于天际飞来……若是那鸟的羽毛生得好,整片天都会被映得流光溢彩。”

小百合瞅了那厢踏在绒毯上的戚临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若是她现下把戚临的原身抖出来,下半辈子大概都不要好过了——鸟族伏人好是好,可他戚临一只黑猫,是想让他把人鸟族的羽毛掏干净了,还是想让鸟族把他给啄秃了?

小百合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不住地想要烧根香。

钟情牵着戚临穿过堂前,脸上带着一点礼貌性的拘谨笑容。在场的修士都是后来者,从前见过的都是柳闻归,对这位传言中的“无瑕剑”都是知之甚少,不由地都纷纷探了头,投出视线在他的身上扫视着。不过有些个修士还没看上几秒,就接到了来自旁边的某位魔皇和善的目光。

“我后悔了,应该让你盖个盖头的。”戚临小声嘀咕道,顺带还用着拇指在钟情的手心里挠了一下。

钟情蜷起了手指,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离了堂,走到后面的院子里。

铜铃声还在响着,又清又脆。暖色的光扫在他们的身上,红衣上的金银线熠熠发亮。

院落宽大,后方是青山与碧空。山石堆叠在一侧,草木野花各自为政,留出中间的一大片地方,放着个一人高的香炉。日光罩在香炉上,铜制的外壁又青又亮。

周遭起了鼓声,起了琴声,与先前的铜铃声混在一起。

飞鸟衔着香俯冲而下,落在了钟情的身边,将香递到了他的手上。

火星熄下,袅袅白烟冒出,钟情松开戚临的手,上前几步,踏入了那间屋子,把香插进了炉中。

他一伸手,衣袖便滑到了手腕上,露出先前被遮住的手指。银色的素圈闪着碎光,耀眼得很。

戚临听见钟情喃喃地说着什么,并不真切,也听不清多少字句。戚临只是觉得他的声音过分好听,一时间连触得他的心潮翻涌,说不出是柔软多一些还是悸动多一些。

青烟飘散着上了天,屋檐下的铜铃声都被风吹得快了几分,山间起了绿浪,红袍猎猎地飞舞起来。山风柔软如绸,周遭是树叶摩擦地簌簌声响,似是有万千魂灵在他们的耳边窃窃细语。

结契的最后一步,成了。

风吹过戚临的发渐渐跑远,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忽地往后一转——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大堂中央,对着他笑。那人的眉眼并不锋利,性子也不乖张,坊间传闻她一口一个小孩儿也都是假的。世人说她行踪不定,只不过是这么多年她都在找一个人的来世,所以才居无定所。

戚临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后的联系了。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恭喜。”

风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回旋而上,漫山遍野都是青草的味道。那缕名为商遥的烟飘散在了空中,仿若从未来过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叫戚临都不禁怀疑那几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钟情回过身,揽过了戚临的肩,因着广袖的缘故,这番动作像极了把他圈在怀里一样。

他们进了堂,乐声急转,变作了欢快的小调,像是雨珠溅落铜盘,铁器间或相撞的声音。

“多谢诸位赏脸。”戚临知晓钟情的性子,抢先说道,“先饮一杯,诸位随意。”

反正吃喝都是他们剑宗出。

戚临过一旁剑修弟子递来的酒,仰头便一饮而尽。酒宴开始,他与钟情相视一笑,在主位落座。

其间有人上来攀谈询问,悉数都被戚临忽悠了过去。他与钟情在世远超百年,如今踏临何种境界也成了大多数修士最好奇的问题。再看到第三个询问的人时,戚临本想像先前那两个一样打发了,但钟情却突然插了话——

“特调局事务终了后,我二人便会退居山林。五百年间我惰于修行,同代的律钊已先行一步,我自也不能再落后于人。”

意思是说,下一个飞升的便该是他了。

“恭喜老大成为我们队里第一个脱单的狗子!”小百合凑上前来,无视了后边胡念的愤愤不平,笑嘻嘻地说道,“本以为大家都是单身狗,谁想着你居然金屋藏娇,早几百年前就有了对象。”

钟情撩起眼皮瞥了戚临一眼,语气平淡地说:“藏娇?没藏……我只藏了一只猫儿。”

“好嘞,青山藏猫。”

戚临转过头去看他,钟情脸上红云浸染,耳垂也带着浅浅的红。他料想对方也是醉得差不多了。

戚临挪着椅子往那边坐了坐,保持着钟情只要一偏头就能靠到他身上的距离。

觥筹交错下,几只妖物现了原型,把堂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修士们好歹还要顾忌着自家的颜面,强撑这头看着前方的闹剧痴痴地笑。

肩膀一重,戚临感觉到钟情压下来的重量。他低下头,一眼便瞧见了钟情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

“很开心。”钟情孩子气地说道。

戚临调侃着问:“有多开心?”

“比拿到青霜开心。”钟情答。

戚临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比你的剑宝贝多了。”

钟情应和:“嗯,你最宝贝。”

戚临托着他的脸想来亲他,酒液熏得他浑身燥热,两厢来往下,戚临甚至发现自己来了反应,他搂着钟情的腰,贪婪地想要更多。

戚临抬眼一扫堂内形势,牵了钟情悄悄地就从众人身后闹了过去。一场酒宴还没结束,当事人就这样先行逃走了。

·

红衣落在檀木桌上,香炉中清冽干净的檀香悠悠地飘散在空气中。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跳跃的火烛在纱帐上映下一道又一道的光影。

戚临抬手拨弄着上面的**,烛火在他的眼睛肿映下一片暖光,像是暮霭渐合下的红霞,熠熠耀眼。

“他们倒是有心了。”

钟情原先屋子里的那些现代摆设都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不知何时赶制出的仿古家具。在踏入房门的这一瞬间,戚临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那些错过了的、浪费了的岁月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喜欢?”

“喜欢。”

戚临转过头,半勾着眼角对上钟情的眼,宛若晕开了一池春水。他将手搭在钟情的肩上,执拗地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身前,不愿意放手的模样。

“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人了。”他笑着对钟情说道,“逃不开了。”

“逃不开了。”钟情重复道,回应着戚临的动作。

戚临上前一步,凑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钟情愣了一下,但下一秒还是顺了他的意,伸手搭住了他的腰。

然而情至深处,什么修炼不修炼的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连口诀都想不起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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