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戚临收了手,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翘着腿一副悠哉模样。
“你我接触这么久,你不怕我下毒吗?”叶斐晴凉凉说道。
戚临挑着眉,脸上就差没写着“不屑”二字,他说道:“你就是下蛊也没用。”
他天生凡物,就算是靠着一颗丹成了魔化了形也不过还是个连低阶魔物都不如的东西,若非苦修多年,历尽艰苦,四肢百骸被魔气侵蚀了一日又一日,也走不到今天这个程度。区区毒蛊,还真当能奈何的了他不成?
戚临手指曲起,拢在叶斐晴身外的黑线顿时聚拢,扼住了他的喉咙,缺氧的症状攀上了他的面庞,脖颈上的血管依稀可见。
末了,戚临松了手,给叶斐晴留了喘息的机会,后者青着脸干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早闻魔皇……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手软,是因为这张脸吗,你下不去手杀我?”
戚临冷笑道:“你也太给自己脸了。我不过是……不过是那人就快到了,我怕脏了他的眼。”
他话音刚落,叶斐晴家的门就很给面子地被敲响了。戚临朝那望了一眼,咧开嘴笑了笑。
他对叶斐晴做了一个口型,无声说道:“你看,他来了。”
铁扇一动,召起旁边的黑线蒙了叶斐晴的眼,堵了他的耳与唇,将他的三感都剥夺了去。戚临慢悠悠地整了整衣服,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他没有去开门,而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亮如星子,眼角上挑着,像只狡黠的刚偷了腥的猫儿。
敲门声又响了一会,那手的主人像是不耐烦了一样,下手也愈发没个轻重。戚临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茶几上震动着,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了好几十秒。
他猜,柳闻归应该是是听见了。
“敲什么敲啊,一个早上的没完没了的!”对面住的约莫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女子,开了门就对柳闻归吼了一句。
戚临没有听到柳闻归的回答,只有那妇女的声音在聒噪地嚷着:“乒呤乓啷地是在拆房子吗,信不信我报警投诉你们扰民!”
然后“嘭”的一下就摔上了门。
门外的柳闻归应是从那妇女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没有再继续敲门。
戚临想象着门外楼道的设置,掩上了所有房门。
他躺在沙发上,半支着身,一缕黑气从他身体里“逃”了出来,在他上方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
这个“人”没有脸,整个面容都是模糊的一团,身量瞧着与叶斐晴相仿,后背正对着客厅的窗。
它的手撑在戚临的身侧,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弓着腰凑近了戚临的脸,像是一个亲吻的姿势。
戚临的眼越过它的肩膀,看着那扇窗自动打开,一阵夹杂着松叶清香的风溜了进来。
而柳闻归,就是在那阵风中渐渐显露了身形。
他的脸大概能比焦糊了的锅底还要黑上几分,全身上下都向外透着让人无法忍受的低气压。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快,一双眼睛幽幽得仿佛望不见底。
不过几秒,他拽开了戚临身上的那个“人”,把它甩在地上,连一眼都不愿意施舍。
“戚临。”他冷冷地说。
戚临乖巧地应了一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我在。”
“你能不能……”柳闻归顿了顿,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剩下的半句话在他嘴边打转了大半分钟,戚临也在心里猜想了好几种可能。
他或许是想说,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又或许是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但不论怎么样,戚临今日都必须要从他口中听到那一句话。
“你能不能,不要再惹我生气了。”柳闻归蹲**来,视线与他齐平,戚临弯着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他,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我觉得我可听话了,柳队长。”他将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提醒着柳闻归什么。
后者无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唇,眼中一片晦暗不定。
“不如你说说,你在生气什么?反正……反正我也不改。”戚临笑着道。
“你知道我在气什么。”柳闻归闷闷地说着,握上戚临的手腕。他的手指又冰又凉,触得戚临一个激灵,手上都不由抖了一下。
“若是我不知道,你想瞒到什么时候?一直到你死……还是到我死?”
柳闻归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我”字,就再没有下文。
戚临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模样,冷然道:“你什么?是你钟情五百年前就觉得厌了,不想要我了。还是五百年中被勾了魂,觉得我戚临不过如此,后悔了?”
戚临捏着柳闻归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我听着你的话呢,我找了别人,准备开始新生活了。怎么,是叶斐晴让你不满意了?”
他原是这么想的。待戚临苏醒之后,随便托一个人传一句话,说是自己负他,要他不必再执着于往事,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怎么也没想到,戚临醒的比他意料的早得多。他只得借着剑冢的那次机会,分出一抹神识,将当初想的那套说辞一股脑地都告诉戚临,希望他可以不必再惦念过去,去适应现代不同的生活。
但叶斐晴的出现却打得他措手不及。柳闻归发现,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没有办法就这样看着戚临同别人……
至少,至少也得等他死了,等他看不见了,戚临怎么样都好。只有现在,他不愿意。
他后悔了。
他想陪着戚临。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或许会很短暂,或许到了最后戚临会责怪他会恨他,但……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那就不要懂了。”柳闻归轻声说着,想要抽回手。
戚临愣了一下,又迅速地把他的手压在了沙发上,他瞪着柳闻归,刚想要开口威胁,却见对方伸了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胳膊按住了他的头。
“我是钟情。”
他听见柳闻归喃喃地说着,下一秒,那人便欺身而来,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口中。
柳闻归的嘴唇很薄,唇锋凌厉得像是刀刻一般。可它的触感却柔软的过分。
戚临感觉到自己的唇齿被顶了开,对方毫不犹豫地侵入了他的口中,湿润的舌扫过里边每一寸腹地,逼得他软了腰,虚靠在沙发背上。
柳闻归的上身也贴了上来,压得他动弹不能。原先附在他脸上的手滑到了脖后,戚临睁着眼,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部线条。
他瞧了一会柳闻归的睫毛,视线下落打量了他鼻上横过的疤痕,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丝酸楚。
他们错过了五百年。
若是不能飞升,修真者的生命也不过千年。五百年,并不是沧海一粟,并不是蜉蝣一梦,他一闭一睁,这大半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戚临退了开去,柔和的目光落在柳闻归的脸上,“仙君以‘钟情’二字为名,不知道是不是也如这名字一样,是一个君心不二的专情人?”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之时,戚临对钟情说的话。那年秦淮河畔,戚临正是靠在一棵柳树之上,没个正形地晃着腿,撩起了一双眼,对下边的白衣剑修调侃道:“仙君以‘情’字为名,是不是也如名字一般,是一个专情人啊?”
那时的钟情并未回应他,只是淡淡地扫上一眼,便负剑走远了。
而现在……
钟情凑上前来,在他的唇角又亲了亲,复而贴在他耳旁说:“只钟情于你。”
第35章
越是冷情冷性的人,说起情话来……反倒还越让人动心了。
戚临的眼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下弦的月,眸光里似是晕开了一层星辉,熠熠得教人挪不开眼。他抓着钟情的手,搭在对方脖颈上的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脸,抚摸着那道可怖的伤。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戚临问道。
他这么一问,钟情顿时就想起在场的另一位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叶斐晴来,目光都敛了三分,避开戚临的触碰,转过了身去。
钟情:“你应该先……”
解释一下那位叶先生——
什么都没有。钟情那会虽是怒气上头,但也记得自己是把那个人甩到了这个方向,可现在一瞧,地板干净得连灰都见不着,更不用说四周还能有旁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