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上网，进校园网页聊天室，看看这时候不读书、不约会、不睡觉的人，都在聊些什麽。
就算只是看看不出声，也不会有人说什麽。网路嘛！
潜水，是安全脑部运动。
C大聊天室分好几区，[老鸟甘苦]多是研究生们流通讯息、抱怨课业、批评教授的地方。
[小蜗牛]是外宿同学的天地。
于文文用[千千结]的暱称进入[新鲜奶油]聊天室。
这裡想必有许多大学部和研究所新生，说些新来乍到的客套、疑问、谬思云云。
碰巧，连串热闹对话正进行着――
第 19 章 聊天室
（目前聊天室成員：pp，小零，大筒，速速，鹿鳴，重蟲，阿今……）
[千千結]進入聊天室。
速速：進學校正門的斜坡看起來也不是很陡，我今天下午騎車上來時還摔了兩次，真奇怪，都是前輪打滑。
大筒：速速騎的是什麼車啊？
速速：腳踏車！有變速，也有碟煞。
小零：碟煞不安全吧！上坡容易打滑。
PP：下午有雨，難免的啦！
阿今：我看是有鬼，說不定那段路以前發生過什麼！
小零：大家都是走後門，以後就不要走前門好了。
PP：在我們這學校，有沒有聽過什麼傳說之類的？
大筒：有啊！我聽說有一個統計學老師一學期一定當掉百分之四十的學生，校長還因此給那老師加薪，因為他替學校多賺了很多重讀學費。
速速：聽說機械系有人在研製一台會飛的腳踏車！
小零：我才聽說生物系養的一頭豬會上網呢！
重蟲：我知道校園有一個角落可以眺望大操場後面那個太空遙測雷達區，好像叫遙測實驗田，二十多個大型白色雷達散成一片，非常壯觀。日照強烈時，白色的雷達凹面會把光線反射出不同方向的光束，就像有一堆超大的白花一樣。猛一看，還以為到了什麼神奇的巨人國呢！
pp：重蟲說的有趣！我也想看看！
阿今：每個學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傳說，像湖中仙子，宮燈上的女鬼，鐘聲裡的老人，古井底的歌聲等等。我們學校有沒有什麼類似的傳說？鬼怪傳說！
千千結：有的！校園裡，在樹間飛飛跳跳的金綠色小鳥叫做綠繡眼，傳說當牠們撞上窗玻璃掉到地上的時候，就會有一個男子出現。那男子來去無蹤，到底是人是仙是鬼，沒有人知道！
小零：是真的耶！我上禮拜在新大樓教室前，看到一隻綠色小鳥飛撞在玻璃上昏死過去，我身後突然有個人說，嘿嘿，晚上可以烤小鳥來吃！轉身一看，原來是我那瘋狂的微積分教授呢！
([速速]離開聊天室。[大把金]進入聊天室。)
重蟲：鹿鳴，你怎麼都不說話？
pp：重蟲，這樣不太禮貌喔！
小零：對呀！哪有叫人家一定要發表看法的！
重蟲：對不起！＞＜
([大把金]離開聊天室。)
大筒：呵……快睡著了……
鹿鳴：我是有聽過那個關於綠繡眼的傳說。
大筒：什麼叫綠繡眼？是一種病嗎？跟針眼有什麼不同？會不會傳染啊？
pp：是一種鳥，大筒剛剛睡死了！
鹿鳴：傳說每當有一隻綠繡眼落地時，一個斯文俊秀的書生就會出現，他就住在鳥兒落地到斷氣的那段時空裡，於是，傳說他總是收集著垂死綠繡眼的氣息，好控制和延長他出現的時間。
pp：有人見過那個書生嗎？
鹿鳴：沒有聽說。
pp：這傳說是哪聽來的？
阿今：又一個陰魂不散的！
鹿鳴：學校裡傳說有個社團叫黑白說，專門探討校園傳說的由來。
小零：名為黑白說，該不會實也黑白說吧？
([重蟲]離開聊天室。)
鹿鳴：那社團其實挺有趣的，大家一起探究為什麼會有校園傳說這回事。有人認為很多校園鬼怪的存在，都是因為那些選擇在校園往生的人，不想離開學校這樣的環境，學校是個每年都有新生進來有舊生畢業的團體，人來來去去，傳說也就一次又一次變得新鮮有趣，一次又一次嚇人。鬼魂或仙靈也喜歡好聽眾，於是祂們都想住在校園裡。
小零：而那些散佈傳說的學生們就是因為太無聊了，想找話題，才把老套的故事一遍又一遍搬出來講，是嗎？
pp：有時候人際之間是需要一些話題來潤滑一下的，不然面對面的時候要說什麼？
大筒：我要去睡了，大家聊天愉快！
pp：大筒晚安！
小零：大筒不要做惡夢！
([大筒]離開聊天室。[外星人]進入聊天室。)
阿今：為什麼我們學校會有關於綠繡眼的傳說呢？
外星人：綠繡眼是什麼？一種寶石嗎？
小零：是鳥啦＊＠＄＃！
外星人：了解！
鹿鳴：綠繡眼又叫青絲仔，小巧靈活叫聲好聽。傳說古時候這地方有一個書生非常喜歡綠繡眼，常常讀詩文給鳥聽。當他發現不論再努力都無法縉紳中原宮廷，就成天希望能變成一隻鳥，自由飛翔。鄉民卻認為他因為長年失意而發瘋了！他鬱鬱寡歡，病死之後就變成了綠繡眼的守護靈，當有綠繡眼垂死之際，那個書生就會出現。
pp：等等，剛剛不是說那書生在收集垂死綠繡眼的氣息，怎麼又變成綠繡眼的守護靈了？
千千結：這麼說那書生是古代人囉？
鹿鳴：出現的時候會穿著一襲青絲長衫。
千千結：有沒有可能那書生穿的是現代服裝出現呢？
小零：他如果先逛個夜市再出現的話，就有可能吧！
阿今：這個傳說聽起來很普通嘛！
([蘋果]進入聊天室。)
鹿鳴：重點是，若是你許願想變成一隻綠繡眼，只要夠誠心，那書生會幫你實現。
小零：太好了！期中考快來的時候我就許一下這個願好了！對了，那變成鳥之後能不能再變回人呢？
鹿鳴：可以！你若是嫁給那書生，他會告訴你從人變成鳥，再從鳥變成人的秘密。
外星人：那男生怎麼辦？
小零：說不定那書生也接受男生報名呀！古時候就不能有雙性戀嗎？
阿今：真是扯爛！
pp：挺有趣的！這大概就是傳說的好處吧！越傳越神，越神越奇，讓人聊來殺時間。
鹿鳴：時間是殺不死的！或許有些傳說，真的不只是傳說而已！會一再與時間糾纏，最後真假難辨！
阿今：太扯了！扯到極點！
小零：都說了，只是傳說嘛！
([阿今]離開聊天室。[千千結]離開聊天室。)
关上电脑，于文文突然觉得很饿，她想起今晚忘了吃饭。
看看手錶，校园各餐厅早打烊了。
饿的感觉让人空虚，或者，空虚让人觉得饿？
有些对话像是荒废的隧道，耐着性子摸黑，却走到坍方尽头。
面前薄薄一片笔记型电脑，上了宽频，便能找到许多对话空间，这些空间由许多使用着暱称的人来来去去，交谈的是文字，文字背后是谁，谁也管不着！
下了网，一切又变成没有连结的绝对遥远；那嘻扰，最近也最远，近得随手可得，远得无法碰触。
此刻的于文文真想有个人能说说话，在一问一答间，看见对方表情，闻到对方气息，评鑑对方衣着，数着对方眨眼睛的速度，猜想对方聊天的喜好。
甚至一起冲杯麦片，喝杯热可可；就算会听到对方打隔、放屁的声音，看见对方挖挖鼻孔、掏掏耳朵都好。
打开手机，没有留言。
不知道那棵枫香怎麽样了？于文文想，就像关心父亲的新朋友。
第 20 章 传说
室友古三梅一直在大块黑绒布后面敲敲打打键盘，她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三个礼拜。
于文文回到宿舍时古三梅已经在绒布后工作。于文文上床了古三梅还在工作。于文文出门上课时古三梅通常仍继续着她的工作。
要不是古三梅偶尔回应于文文的问候，她有时候真觉得一起同住的是个打电脑的机器人！
阵阵没有停过的铿铿答答键盘声中，于文文忍不住轻唤：“三梅，三梅，我能和妳说说话吗？三梅，三梅啊！”
隔着黑绒布，古三梅说：“在忙呢！等等！”敲键盘的动作始终持续。
过了几分钟，于文文又问：“找妳聊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