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谁教!我不能说不能问是不是?我就眼看着自己爸爸帮着外人打死他老婆是不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给我滚回去!”
吼完女儿,周有胜拉着骂骂咧咧的谢春红就要往外走。周淳艾疾步过去拦住,怒道:“爸爸!阿姨受那么重伤你关心一句没?现在居然还要跟着小三走?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周有胜冲她吼回去:“我先送她回去!”
“她没腿吗非要你送?让吴姐帮忙送,我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我跟你有什么说的?”今日三翻四次被她下面子,周有胜气得暴跳如雷,“轮到你管你老子了吗?”
“大前天这个女人闹到家里来,打了你老婆,还害你儿子被你打,那样我都还相信你能解决好,你还要让我怎么忍?要不是你们今天欺人太甚,我会沾这种肮脏玩意儿?”
周淳艾火气不比她爸小,现在几乎是指着谢春红的鼻子骂。末了她继续施压:“你就回答我一句,这个家你到底还要不要?”
周有胜满肚子火没处发,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他转头朝围观的属下喷火:“看着干什么?吴萍!你送她!”
谢春红刚被骂肮脏,又见周有胜被他女儿几句话便拐回去,立时就要撒泼打滚。
“不走是吧?吴姐调监控!”周淳艾拿起手机,“有泼妇流氓寻衅滋事还打伤人,我报要警把她抓起来!”
“还不快走!”周有胜转头冲谢春红大吼,“吴萍!你跟小张送她!”
好不容易把谢春红弄走,看着围观人群唏嘘着散开,周有胜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什么叫丢人,这他妈就叫丢尽了人!
他冲周淳艾喝道:“不是有话要对你老子说吗?来,你说!”
周淳艾先让酒楼员工收拾地方、安抚顾客,然后一家三口车也不开,在路边加价叫了个车回去。
到了家门口,三人没那心思等谁先进去拿伞,一起淋着雨跑了进去。
进到堂屋,谁也没说话,各自拿了条毛巾擦身上的水。
屋里的气氛就像铁葫芦里闷爆米花,尽管现在平静,但一声“嘭”的巨响早已被安排在接下来的剧本中,只待气压足够。
“你上去,先洗个热水澡。”事到如今,周有胜还想让女儿置身事外。
周淳艾没理他,只问沈慧宜:“阿姨,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慧宜:“离婚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周淳艾放下半湿的毛巾,去角落里扒开饮水机的烧水开关,语气犹如唠家常,“我问过周淳苋,他说离婚的话他跟你。”
她站在那里等水热,继续道:“这座院子是我妈在的时候建的,不能分给你们,你只能分新房子,不过周淳苋的房间我会一直给他留着,他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啪”的一声,周有胜手里的毛巾被摔在地上,“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爸爸,我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但对阿姨来说,一个帮着外面的野女人欺辱她的丈夫,活着恐怕还不如死了好。”
“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周有胜气极,又将矛头对准了沈慧宜:“沈慧宜你教的好女儿!”
周淳艾走到两人中间挡着,声调也高了些:“我不用她教,她除了能教我忍气吞声,做缩头乌龟外还能教什么?你当我今天是被灌了迷魂汤帮着她对付你吗?你错了,我这是在帮你积德啊爸爸!”
“你帮我?”周有胜气得插着腰来回走,指着周淳艾大骂:“你要真帮我,就不该掺和进来!那么多人看着,你非要跳出来跟你老子唱反调,丢人现眼,看我被那么多人耻笑很开心是不是?”
“你怪我?怕被人耻笑你就别做那些事啊!是我让你在外面乱搞·女人的吗?是我让你把人家肚子搞大的吗?”
周有胜听得鬼火冒,走近两步厉声呵斥:“你一个姑娘家,谁教你说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不三不四?这不就是你做的事吗?或者苟·合、偷·人、通·奸,你觉得哪一个更好听——”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周淳艾左脸上。
这一巴掌她等了十三年,终于还是落下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对不起陆岛主!
☆、第 59 章
“周有胜你疯了!”一直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的沈慧宜慌忙上前扶着周淳艾,查看她脸上的伤势。
一米八的壮实中年男人,即使收着力道,一巴掌下去也够人受的。
周淳艾脸上像是被泼了一瓢燃烧着的火油,灼烧的剧痛很快将她麻痹。
任汹涌的热泪顺着巴掌印往下淌,她连摸都没摸一下,只伸手将沈慧宜往后推,倔强地继续上前跟周有胜对峙。
“说一句你都觉得难听,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你打我一巴掌就能当这些龌龊事都没做过吗?那太好了,你多打几下,还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爸爸好不好?”
打在儿身,痛在爹心。这么多年周有胜还是第一次真正打女儿。看着女儿原本漂亮可爱的脸蛋肿起老高,他既痛恨自己,也痛恨周淳艾。
“我再不好再不堪那也是你爸爸!我对不起谁都没对不起你!这二十年来我掏心掏肺地疼你宠你,可你从来都跟我不亲,现在还要为了这么点事将我的脸面放在脚下踩,你……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疼我?没对不起我?把我送走三年的事暂且不谈,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开个家长都能开到李小倩妈妈床上去?小学同学名字我都忘光了,就记得她一个!因为她带着她哥哥来打我,说我爸爸欺负他们妈妈。我被他们摁在沙坑里打、被其他同学欺负嘲笑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淳艾抹了把眼泪,看周有胜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光是你要脸?小孩子也要脸的,就算小时候不懂,总有一天会懂的啊!你女儿的脸已经被你踩在地下碾了十三年了啊爸爸!”
“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啊?”周有胜的声音带着悔痛交加的破碎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给那么小的女儿带去了那么大的伤害,一时心痛得快要窒息,连捂着额头的手都是颤抖的。
“因为外公不让我说,他怕你恼羞成怒就打我呀,就像刚才那样。你看,外公果然料事如神对不对。” 尽管满脸是泪,周淳艾还是笑了,因为她开心,现在没有什么比刺痛周有胜更能令她开心的了。
有些陈年往事不翻则已,一旦翻开,即便不刻意追究,只灰尘都能将人呛得喘不过气来。
“爸爸怎么会舍得打你?我……”要是当时知道小女儿因他受了那么大伤害,他心疼都来不得,怎么舍得打呢?可是看着女儿脸上的证据,周有胜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
他想看看周淳艾脸上的伤,但刚伸出手就被对方躲开。他讪讪地收回手,开始为自己的过错找补。
“要是你早些告诉爸爸,至少……至少爸爸能保护你,能帮你转校啊!”
“我用你帮我转校吗?我靠自己连跳两级,不也一样能摆脱他们?”周淳艾对周有胜所谓的保护嗤之以鼻。
“况且回来后我暗示过你无数次,我说爸爸你早点回来,多陪陪我,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实际上呢?你还总说我跟你不亲,你动不动就带着恶心的、刺鼻的生人味儿来抱我,我躲都来不及,要怎么跟你亲?”
周淳艾才被接回家的那段日子,虽然生疏,但仍有几分依恋周有胜,总想他早点回来陪她。可那时周有胜正是事业上升期,春风得意,本来工作就忙,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惦记着去他的温柔乡松快松快。
久而久之,他发现女儿有时喜欢他,但更多的时候会用一种厌恶和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不让抱不让亲,连一声“爸爸”都喊得不情不愿。
他以为她还在记恨自己将她送走,所以竭尽所能地宠着她,试图补偿,谁知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关系越到后面越难修补,以至于这十几年来,父女俩都维持着这种怪异的、拧巴的、似亲非亲的相处方式。
白白错过了十几年,要说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可周有胜也不认为责任完全在自己身上,怪就怪他养了个狗鼻子女儿。
“药药,是爸爸对不起你。”他心里堵得慌,想抱抱女儿,但人还没过去就看周淳艾后退两步到了沈慧宜身边,他只好在原地干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