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润紧握的拳头……
脖颈青筋被情绪挑拨而起……
眼中的红血丝蔓延……
林亦墨眼中的他好像要崩溃……
面对于这一切,林亦墨发现自己这个旁听的决定既正确,也错误。别人的眉眼见顾沚的泪眼婆娑都情不自禁皱蹙,更何况林亦墨。
不论是对面的言语还是顾沚自己的证词言语,都是挑拨起顾沚肝肠寸断痛苦的利剑,都是寒风咆哮带来的冰箭。
不等武器不断在顾沚面前叫嚣,顾沚从头坚持到了尾,直到当场宣判的结果下来,顾沚拳头终于松懈,青筋埋回于血肉组织之中,他也终于松下来一口气。
“顾沚。”
“顾沚!”
“顾沚……”
“没事……”
他在一片朦胧之中似乎能感受到林亦墨的呼喊,顾沚在此时也并无力思忖林亦墨为何会出现,甚至可能是幻觉。
在这声音的敲打下,敲出了顾沚的本能意识,他本能性的回答,他的言语很轻,轻到可以直接被别人的言语带走。
林亦墨目视于顾沚惨白的脸色,毫无生命体征的唇色都如同在宣告他生理机能如尘埃般微弱。
林亦墨没把顾沚的微微舒笑看在眼里,林亦墨抱着顾沚上了出租车,顾沚也没有力气去拒绝,顾沚在林亦墨那张熟悉的脸庞下,也安心闭上了眼睛。
林亦墨无法冷静整顿自己的思绪,他只有对顾沚的心疼,林亦墨可以隔着顾沚的西裤感受到形销骨立,林亦墨见顾沚这舒坦神情也没能想到是在顾沚意识薄弱之时。
顾沚微微能听到林亦墨与出租车司机交代的话语,能意识到林亦墨与医护人员的陈述,林亦墨的声音不断回荡于耳边……
顾沚似乎是醒着的,可他似乎是贪恋于林亦墨的怀抱,他在危险中痴迷,也在痴迷沉醉中被安全感填充,他不畏得将自己交给林亦墨处理,选择安心睡下。
顾沚意识也慢慢从朦胧中拉回,顾沚倚在林亦墨肩膀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而来,视线前方两只十指交错的手逐渐明了,两只冷白肤色的手让顾沚都无法分辨,哪只是自己的,又哪只是林亦墨的。
闪着光亮的指环告诉了顾沚答案,顾沚没顾上周围是否有目光聚焦,顾沚将两只手递到面前,亲在了无名指的指环上。
林亦墨也因此苏醒而来,林亦墨也的确累瘫下了。
林亦墨:“顾沚……”
林亦墨突兀的鼻音给顾沚带来一种他大哭一场的错觉,顾沚将搭在肩膀上的头轻轻抬离些角度,庆幸没看到林亦墨的眼泪,却也心疼林亦墨的憔悴。
两份沙哑低磁的声音缠绕于输液室的角落,两人的气息就圈于两个耳畔边,顾沚沙哑一句挑起对话:
“很累吧。”
“不累。”
“不累?”
林亦墨似乎没了答语,又似乎轻轻应答一声,顾沚没再追问。
顾沚手上空打挂着吊瓶,两人再无意识去聊天,顾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周围的一切,两人又莫名其妙得睡下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林亦墨抬首小憩,顾沚却依旧倚在了林亦墨的肩膀上,林亦墨肩膀的骨瘦由西装透了出来,顾沚也并不觉得突兀膈应,他带着朦胧又睡下了。
然而顿然之后,林亦墨在睡梦中似乎被自己的意识强行争吵而醒,林亦墨倏忽之间想起顾沚还在输液,他有这个义务监视。
林亦墨一直用余光查看葡萄糖液,为了安全问题,他也难耐于疲乏困倦。
输液室中路过行人并不繁忙,不过这两人的样貌和姿态都吸引了不少目光的停留,时而有人目光从上到下,从两人俊俏的面容到两只十指相扣,林亦墨无畏于目光。
“你好,应该可以了吧?”林亦墨轻声询问路过的护士,视线努力向吊瓶飘去,他的头部不便于扭转。
“差不多了。”护士也走到顾沚的手边。
顾沚也在护士的残忍拔针下忍不住抽动惊醒醒来。
“疼吗?”这下抽动惹得林亦墨惊慌。
顾沚一脸茫然目视于林亦墨的认真询问,顾沚此时的神情奶气奶气的,顾沚这般模样真是惹得林亦墨忍俊不禁,林亦墨抚上了手,意思性抚顺顾沚的毛发。
“没事吧,小沚。”林亦墨带着笑意再次询问。
顾沚摇了摇头,也逐渐收起了自然而然的奶气,他的渐醒的面容也容不下软糯了:“笑什么,这么开心?”
“笑你可爱。”林亦墨调整了一下表情,开始认真询问:“现在怎么样了,头还会晕吗?”
“不会了。”他们的手一直未能松开,顾沚冉冉而起的力度也的确告诉了林亦墨——现在醒了,也精神了许多。
两人也没了其他目的,林亦墨也只想早点逃离这消毒水气味的腐蚀。
他的低血糖在此处也似乎直接激发了起来:“走吧,我受不了这边的环境。”
“嗯,肚子很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顾沚的手抚上了林亦墨的后背,两人也没了什么动作,准备向电梯处走去。
两侧的电梯门,右边站了三人,左边却空无一人,两人旁还有一位女士,或许不需要多加观察,她身上晕染的香水味都让人从心底认同她的高端与奢华。
林亦墨不自觉转身相望,他似乎思忖于此,电梯的迟钝也的确让三人站立此处许久。
“小沚,我们走楼梯吧。”
“那走吧。”
他们在四楼走楼梯也并不算费尽,顾沚顺着林亦墨是本能,也不会过问原因。
楼道处于电梯的对立面,两人绕过了女士走到楼梯口,顾沚却被林亦墨拦了下来。
“看一下。”
林亦墨的言语仅此缠绕于顾沚耳畔,眼神未能准确向后锁定,顾沚却也能明白林亦墨的意思。
顾沚似乎是扫视了两秒,两秒之后两人默契走入昏暗楼道。
顾沚也才发起询问:“怎么了?”
“认识吗?”林亦墨又突然想起:“没带眼镜看的清吗?”
“不认识。”顾沚说,“看一般清楚,如果认识,这种程度是认得出来的。”
林亦墨不言不语,再次思忖其中。
顾沚补充到:“我刚才扭过头不是刻意注视,不过她也扭过了头,扫视一圈感觉对视了一下。”
“我在法院旁听席见过她。”林亦墨也才解释出他这躲避的原因。
林亦墨继续解释说道:“出庭旁听虽然是没有很大的限制,但是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很奇怪,她不和那一群垃圾家长混在一起,不像其他家长在底下小声插科打诨,她很安静在旁,感觉很冷静,而且也一直陪到了结束,感觉也不像研究法学的人,就是感觉有其他目的。”
“你是觉得她再一次出现在医院很奇怪?”顾沚反问。
“嗯。”林亦墨说,“不奇怪吗?你们还对视上。”
“这么警惕。”顾沚展示并没有想法可以发表,他试图安慰林亦墨:“说巧合的确有点巧了,不过也不一定不是,别想太多,你这是害怕什么?”
“我怕我男朋友丢了,我怕她对我男朋友造成什么威胁。”
林亦墨这般反应还真是惹起了顾沚的忍俊不禁:“别想太多,你这个想法明显不太实际,你可是老大,拿出一点老大的气魄。”
“行吧,要是有什么事,老大到时候保护你。”林亦墨悻悻一说,似乎还有些儿不甘心。
两人对话停顿片刻,顾沚引出了另一话题。
“早上拿的饼干吃了吗?”
“没有……”
“威化呢?”
“也没有……”
“那小馒头和旺仔都没动吧?”
林亦墨埋下视线,不知道该如何调整语气,不过的确是不太自信了:“你生气了吗?小沚。”
两人的交谈从楼道走出了敞亮的大厅。
“不敢,你可是老大。”顾沚语气并没有起伏,“什么时候去现场的。”
这敞亮的空间,明亮得灯光让两人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也或许是源于内心的恐惧,林亦墨没有不敢去捕捉顾沚的神态。
“十二点多开始走的,到的时候差不多开始。”
下午的开庭由下午一点半正式开始,顾沚出庭是第一庭,两人均没有细算开庭时间,不过此时也已经是傍晚时分,输液也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早冬的傍晚不如仲夏之际的傍晚来的有惊喜,夏季的傍晚天空常常带来许多视觉盛宴,而此时天宇边的残阳都已经被藏没,剩下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