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随跟眼前挂着的那副《呐喊》油画对视片刻,又自觉补转了45度,直接面壁去了。
宿舍楼跟教学区不一样,教学区的墙壁上挂的全是著名科学家的靓照和名言,而宿舍楼挂的则是世界名画的印刷品。
这或许就是南岐一中的人道之处,让学生们在充满艺术气息的舒适氛围里净化疲劳,等充满电后再重新投向学习的怀抱。
可惜净化得不够彻底,还有像《呐喊》、《雨中女郎》之类混进来的泥石流,白天光明普照的倒也算了,可是在晚上宿舍拉闸但走廊还留灯的特殊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极了精神污染。
“那看来你过得不错啊,”宁端乐呵呵地笑了,“复习得怎么样?”
“没问题。”
“光你一个人没问题不行啊,你还要多教一下言颂。”宁端嘱咐道。
“行,”宁随轻描淡写的应承中透着学霸家属的浓浓自信,“交给我吧。”
在知道考试进步就能去温泉酒店后,言颂玄学科学两手抓,玄学就是每天早中晚对着教学楼墙上各科大佬的画像和名言三拜九叩,科学就是纠集的1班各位学霸们组成一个六人复习小团伙,以教学楼中庭旁边那仅有两张桌子的小书吧为根据点,认真复习。
“我们的口号是——精准扶贫,共同富裕,菜鸡逆袭,稳中带皮!”宁随就明日即将到来的月考发表了提纲挈领的重要讲话。
“先扶我!”言颂举手发言,“我课文还没背熟!”
“我也是……”陆思睿捏着英语资料,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范文还有一篇没背好。”
潘正航对言颂说:“我也背得还不够,要不咱俩互相抽一下吧。”
“行啊!”两人抬手对了一拳,屁股坐着不动,只拿脚撑地把凳子挪开一段距离,凑一块私聊去了。
林继衡转头对陆思睿道:“英语不着急,那个后天才考,明天第一科就是语文,要不我们也一起抽背?”
“语文我应该还好吧,”陆思睿有些犹豫,“但是我最近英语有点下降,所以想抓紧一点。”
宁随说:“你这是在纠结保大保小啊。”
陆思睿没听懂:“啊?”
“保大就是均衡发展,保小就是优势专精,”宁随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名词解释,“我看你是要保小。”
“他可以保小,”司越低头整理着手上的化学笔记,“你必须保大。”
宁随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偏科是不好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向我学习。”
“还是要学一学的,你英语比我好多了,”陆思睿谦虚求教,“紧急的怎么说来着?”
“救命啊。”言颂在旁边插了一嘴。
陆思睿:“……”
“背你的书,”宁随一巴掌盖上他后脑勺,“别捣乱!”
“来来来,继续,”潘正航也不拿书,凭记忆连抽了几首古诗,“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下一句什么?”
宁随张口就来:“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不好意思,泪落沾我衣就是《十五从军征》的最后一句,”司越看了他一眼,“你把《归园田居》串上了。”
宁随光速把脸埋进课本里。
“……串了吗?”意志不坚定的林继衡却已经被他带跑了偏,“卧槽,听着还挺通顺的啊……”
刚才还对语文颇有信心的陆思睿吓得赶紧翻开了语文书。
但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宁家兄弟的本事,当言颂背出了“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吾与徐公孰美?”后,潘正航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宁随啊,你看言颂他这个情况吧……”林继衡搓了搓手,不用他把话说完,宁随什么都明白了。
“我知道,我这就把他带走。”六人扶贫队原地散伙,宁随满脸惭愧地站在言颂身后,胳膊一抬一收就给这位弟弟锁了喉,拖垃圾似地拖着他往顶楼的高三教室走去。
“放开我!”言颂疯狂蹬腿,“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没救了,”宁随脚下不停,“要不你现在去办公室偷个卷子吧。”
言颂犹在硬着脖子挣扎:“行啊,成功了叫我言总,失败了叫我言某!”
宁随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去祸害梁皓扬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考试最大的看点就是言颂到底能拿几分,但他们万万没想到……
距离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司越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尽头,冷冷盯着眼前这位颇为面熟的高一学弟:“你再说一遍?”
这位学弟也是个Alpha,颜好个高成绩棒,在今年入校的新生中算得上是位风云人物,几次司越被请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他都在场。
学弟乖巧又听话,他把手里的信封举地更高了些,满脸认真地说:“麻烦司越学长,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宁随学长吧!”
“不。”司越干脆地回了一个字,眼中千里冰封的寒气骤然暴起,那凌厉迫人的视线激起了学弟本能的抵抗,Alpha信息素顿时从他的腺体中冲出。
但司越的信息素还稳稳当当地在他掌控之中,所以学弟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好吧,”学弟甘拜下风,但却并不死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宁随学长说他不接受情书吗?”
Alpha之间的挑衅和较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司越没有一上来就直接用信息素压制他,而是让他不战而败,这一招虽然强硬却又不失礼节,学弟心服口服,便毫无脾气地把司越当成了讨教对象:“请问你能告诉我宁随学长喜欢什么吗?”
司越下颌一抬,说:“他喜欢我。”
“啊?”学弟的思路瞬间打结,下意识道,“可学长不是讨厌Omega的吗?”
“谁说的?”司越掀起眼皮。
“所有人都知道啊,”学弟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遭遇了正主的翻脸无情,他有些茫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又是这句“所有人都知道”。
司越想起上次在宁随房间里,那个人近乎笃定地说着“你不喜欢Omega”时,他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片没有边际的白茫。
“回去考试吧,别迟到了。”司越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往教室走去。
时间还没到,老师先把答题卡和草稿纸发下去,喇叭里传来例行公事的考场规则宣读:“请考生自觉遵守考试纪律,认真答题,不准携带任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禁止作弊……”
司越没有先写学号姓名,而是埋头在草稿纸上飞快写下了一大片的文字,然后把薄而透墨的草稿纸反铺过来,欲遮还露地藏在答题卡下。
“所有人都知道”?
马上你们就要知道错了。
考场内走来走去的监考老师一个比一个眼尖,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司越这边的“万白从中一点黑”,顿时柳眉倒竖地冲过来:“同学,你是不是夹带资料想作弊!”
满场哗然,所有的脑袋都齐刷刷转过来对准了司越,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开什么玩笑?司越??作弊???
人家可是常年稳坐第一的学霸大佬啊,有那个必要吗?
这次月考依然是按成绩分考场,整间教室里足有十几个1班人,有些嘴快的甚至直接笑出了声:“老师你看错了吧!”
“那这是什么!”老师气得一把抽出那张草稿纸,看也没看就高举起来,“这是什么!”
“题目都还没发下来,草稿纸怎么就满了!”老师连续两巴掌拍响了桌上的答题卡,气势十足,“不是夹带资料作弊是什么!”
其他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离得远的互相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目光,离得近的伸长脖子凑过去围观那张稿纸,然而在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之后,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和精彩。
“老师,你看仔细一点,”司越抬起胳膊,握着笔在稿纸上圈出两个字,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还特意手动画了个重点,“我没作弊。”
“那你写的是什么?!”这老师性子急,气不过这学生居然还敢狡辩,立刻就要直接宣读他的草稿纸,想来一个公开处刑。
她下意识看向那个圈,“宁随?”这是哪个文学名家吗?还是作文素材?她又抬头看向稿纸第一行,结果刚说完“我喜欢”三个字,她就再也念不下去了。
“你,你你你,”可怜的监考老师顶着一张天崩地裂的脸,嗓子都给气劈了,“你这是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