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吸血鬼,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似乎是一种豪无意义的联想。老师像普通人一样教授我们,说着我们的语言,更重要的是,他和我们一样,在夕阳余辉中随着放学的人潮一起走出学院,他甚至带着十字架,紫水晶的十字架,而吸血鬼,应该是害怕阳光和十字架的……
“轰——晃——”
我还是睡着了,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依然轰雷作响的夜,狂风甚至把落地窗吹了开来。飘扬的窗帘,大雨直打在木制的地板上,冰冷的光在地上落下一个阴森的影子。
我看到的是比光更冰冷的,紫色的眼睛,它在看着我……
吸血鬼!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如果这不是梦,不是电影里的幻觉,那么,我无须再去猜想一个千年不老不死,白天沉睡在棺木里,夜间出来摄取少女血液为生的吸血鬼怪物应该是什么样的,因为此时,它……就在我的面前!
猎物与捕猎者
它,背着月光,庞大的身影堵住了整个通往阳台的门,漆黑一片的,甚至有角,那应该是它的蝙蝠翅膀么?
我看不清它的样貌。
但它的紫色眼睛却如狼一般在夜里泛出幽暗的光,露出仿佛狰狞的神色。
它穿着华贵考究的燕尾服,雨水打湿了肩膀,可是它毫不在意。
它……不是白天的那个人……
我能肯定的只有它不是老师,它没有银色的长发,它的头发是凌乱的深色,有几簇高高的翘起。它不是狄格·布拉德……
它没有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在走过来的时候,连脚步声也感觉不到。也许是雷声把一切都掩盖了。
可是我能感觉到的是它诡异轻巧的身姿,甚至它立刻就要张开嘴,向我露出獠牙……
它,就站在我的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在它的眼睛里,似乎都没有能够沟通的表示。
它在笑,我感觉到它狡邪的微笑,它的翅膀缓缓张开,将我整个埋在它的影子下。
吸血鬼,它只是个怪物……
“啊————————————”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如果它要咬我的话,希望我能尽快失去知觉!希望别让我感受到它的野性和尖利的牙……
“好了,安德拉,她是我的猎物,你别插手。”
房间里忽然多了另一个声音……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分不清这是错觉还是真实,这个声音,好熟悉,却也好冰冷。
“布拉德伯爵?你怎么会在这?!”
“和你一样,只不过我没你那么急躁。”说话的男子在轻蔑地笑,这惹怒了那个被叫做安德拉的……人?
至少他们说的话完全可以听懂。
“昨天你才吸干一个女孩的血,这么快就又饿了么?”
“哼,这和你无关吧?我们这些低等级的吸血鬼自然和布拉德伯爵不一样,我看你并不急于吸血,不如把她让给我吧。”
另一个人也在笑,愤怒的笑,狂妄的笑,邪恶的笑……而我在这些笑声中仿佛只是待宰的羊羔,不同的只是谁会成为杀我的屠夫。
“底等级?呵呵,我可不知道吸血鬼有分等级的。对不起,我也饿了,你看,我们该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
有人走了过来,这次我听到了脚步声,也许正是这个“布拉德伯爵”。
房间里除了我,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的人了,尽管我希望能再出现一个“正常人”!
“对不起,安德拉,我再重复一次,她是我的猎物。”
……
怎么没有声音了?我不敢把被子拿开,就算有正常人在,我也不想看到那个吸血鬼怪物带来的噩梦。
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哼……!”
有人喘着粗气,接着,又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仿佛要劈开大地,窗帘也在狂风中“嘭嘭”作响,这些声音早已没过我的心跳声,我几乎怀疑心脏是不是停止跳动了。
“好了,小姐,你可以把头伸出来了,我长的并不可怕。”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那个吸血鬼呢?
它叫他布拉德伯爵?
是不是就是狄格·布拉德?新来的老师?
他们的声音的确很像啊,只是,这时听起来更冰冷,更有肆虐高傲的味道。和白天的绅士不同,此刻只有狂妄的姿态。
反正我是死定了,那么既然他是老师的话,看一下何妨?死也死得瞑目吧!
但是,如果说这样就可以消除我的恐惧,那几乎不现实。我想到的几乎是回光返照的胆大,他也许并不会那么急于咬我,如果他和那个吸血鬼有所区别的话,也许我可以求他在咬我前先让我失去知觉。
布拉德伯爵就站在刚才吸血鬼站的位置,可是相对而言,他的影子却要瘦小的多,因为他没有翅膀。
我看到了他银色的长发,看到了他紫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果然是紫色的,也同样闪烁着幽暗的光,同样看上去诡异可怕。可是,除了这点,他和白天没什么两样,这让我胆大了许多。
他果然就是狄格·布拉德。
“伯……伯爵先生……呵呵……呵呵……”
我感到说话是那么的困难,声音总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这是死亡前的呻|吟,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我……我……你……你……”
眼泪流了出来……流泪总是在不能控制的时候出卖你的坚强和勇敢,可是,这时候我只是害怕。
恐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湿了枕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可是,我更喜欢这样看出去一片模糊,布拉德伯爵虽然现在还是人样,难保他不会突然伸出三头六臂……
他的手在碰我的脸!他要咬我了么!!
布拉德伯爵用手稍稍拭去我眼角的泪花,我又能看清楚他的脸,比刚才更近了,依然背着光,眼睛里的紫光越发冰冷残酷,紫色是水晶十字架悬荡在我眼前。
他没有咬我……
“没想到安德拉把你惊醒了,我更喜欢自己的猎物在安睡中死去……”
布拉德伯爵渐渐离开窗沿,全身浸透在泻下来的大雨中。他张开翅膀,身形顿时变得庞大无比,尖尖的耳朵,面孔泛出怪异的颜色。
他笑了笑,露出阴森的獠牙:“我改天再来拜访你吧,晚安,伊里嘉小姐。”
迎着狂风大雨,电闪雷鸣,布拉德伯爵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
也许我曾感叹过想遇到吸血鬼,也许我曾对这种古老而绅士的种族充满遐想,但那是昨夜之前的事。
当残酷的现实告诉你,其实它们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其实它们面目狰狞一点也不绅士。
当你发现所有的吸血鬼片子不过只是人们对可怕事物的美化,少女的幻想和憧憬毕竟是脆弱的,顷刻间,一切都被赶出思维的空间,被丢弃到记忆的最深谷底。
可是,想忘记昨夜的事,或当作一场噩梦,那根本不可能。
从他丢下那句话,纵身跃如倾盆大雨中,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开始,我的脑子一直是那么清醒,有身以来从未如此清醒过却渴望遗忘能早点眷顾我这个可怜的女孩。
他会再来拜访的……什么时候?
他还是要吸我的血,让我变成一具面目可怕的干尸?
天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老天不该那么当真的!
可是,如果说要完全否定过去一切关于吸血鬼的描述,却不尽然。
当看到布拉德走进教室,手捧圣经,鼻梁上架着副小巧的眼镜,我就和班里所有的女生一样感叹不已,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吸血鬼,更像是安详慈爱的牧师。
布拉德伯爵……
他的眼睛是褐色的,此时一点也看不出那种如鬼火般幽暗的紫光。只不过,发色奇特了点,配合笔挺的西装,有一种过时的朴质和肃穆。
白天,他依然担任我们的老师,大半的时间我们会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时他会望向我,并且投以怪异的微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昨天,怎么看应该是他救了我吧?至少我没有当场被那个叫“安德拉”的吸血鬼吃掉。
如果他是个善良的吸血鬼,吸血鬼这样的种族说不定也会有善恶之分?即便他们必须靠血维持生命……
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滑稽了?
夜晚,本该是清净安逸,可如今却变得如此漫长。一连几个晚上,我都在恐惧中辗转反侧,不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