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叫了一声,嗓子嘶哑得把我自己都吓一跳。
“可算醒了,老马,老马!”太后回头喊我爹。
“小慧!”我爹从门口跑过来。
好久不见,老两口都瘦了。
看到他们,我的眼泪也有点模糊。
我真的没有资格抛下他们就这样离开。
医生护士跟着进来,给我做各种检查,我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人来了一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然后瓢姐也来看我了,眼睛哭得像个桃子。
我恢复了一天,人才算差不多恢复过来,老爹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周了,难怪四肢无力,浑身难受。
后来我知道,我和温辰出了车祸,温辰比我受的伤要重许多,他被抢救回来已经醒了,倒是我反而一直昏迷着。
温辰自己打着石膏,还来看过我。他走后,护士小姐十分羡慕地跟我说:你这个朋友真是喜欢你呢,而且车祸的时候副驾受伤比较轻说明了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有些恍惚,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我有些分不清楚,见到陆兆惜是不是也是梦一场。
而这件事情我放在心里,说也不能说,或者,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一礼拜后我出院了,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灯神,然而让我惊讶的是,我找不到那盏煤油灯了。
我问过我爹我妈有没有在茶几上看到过一盏煤油灯,他们说我撞傻了,这年头哪来的煤油灯?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我想起陆兆惜,心里的荆棘还在疯狂生长。
我想寻找一些能够证明我经历的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的证据,然而找不到。
从医院出来后,我妈对温辰报以十分热情的对待,她并不知道当年我和温辰的那些事。
温辰长得好,有礼貌,工作好,还那么热情地追求我,讨好未来的丈母娘,这丈母娘能不喜欢么?
太后警告我,如果这样的男人我都不要,这辈子做尼姑去算了,她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不想告诉太后以前的事,只觉得心里无比压抑。
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竟然是陆兆惜的母亲打来的。她跟我约了个咖啡厅见面,我立刻就答应了。
跟上次看到她比起来,她似乎老了很多,丧子之痛让一个母亲一夜老去了。
但她依然穿得很得体,化了很淡的妆,只是挡不住眼角的沧桑和浓厚的悲伤。
她看到我以后,很客气地说:“马小姐,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赶紧道:“没有没有,阿姨您太客气了。”
她看着我,很小心地问:“我能否问个冒昧的问题?”
“阿姨您问。”我道。
她顿了顿,说:“马小姐,你跟我儿子,交往过吗?”
她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惊讶,我犹豫了一下,说:“阿姨,您怎么忽然问这个?”
她低头,从随身带的大包里,拿出了两本相册,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我只翻开一页,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大学时期,陆兆惜给我拍的照啊!他不但拍了,还选了一部分印出来,做成相册!
我的眼睛又模糊了,这两个月仿佛快把我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陆兆惜母亲说:“我是在整理我儿子的遗物的时候发现这些相册的,后来在他的集体照里找到了你,又拜托他一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找到了你的电话。”
“阿姨……”我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伸出手,覆在我的手上,让我别哭。
这些照片是真的,那么就是说,遇到灯神的事,并不是做梦!在鬼魂的世界里看到陆兆惜,也不是做梦了?
“阿姨,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吗?”我控制住自己,否则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当然可以。”陆兆惜的母亲笑起来很温柔,就像我最后一眼看到的陆兆惜。
“我和陆兆惜,没有交往过。”我缓缓地说,“而这是我今生最遗憾的事。”
接着我把我和他擦肩而过的事,跟陆兆惜母亲说了。
听完,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人总是有太多的无奈,总是会有各种遗憾想要寻找时光之门回到过去,重新开始。然而最残酷的事,恰是如此,时光是无法倒流的,连灯神都做不到。
我忽然想起我跟灯神许的第三个愿望:我能见他一面吗?
当时,灯神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而事实上,这个愿望我实现了。
所以,灯神实现了我三个愿望后,就离开了么?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这种悲伤竟然那么让人难过。
灯神说:姑娘,不要太执着于已经逝去的事了,人应该向前看。那个时候,它已经知道了结局了吧?它说:知道这些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要钱,要美貌,要男人。
从咖啡厅出来,我紧紧地抱着两本相册。
阴霾的天气已经过去了,伏旱天马路明晃晃地刺得人眼泪都要下来。
我跟陆兆惜的母亲告别,我想,从今以后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来对待,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陆兆惜做的事了。
我去了他的墓前,坐了很久,黄昏的时候,彩霞映红了整个天空。
他说他下辈子会等我,不会再错过了。
我抬头望向天空,忽然觉得心也宽阔起来。
“嘿,陆兆惜。”我站起来,对着他墓前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说,“我们,下辈子再见。”
第 7 章
赵袅袅同学坐在学校门口的馄饨店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擦脸的纸巾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还是白白的雪山。馄饨店老板站在大锅前煮馄饨,时不时眼神复杂地瞄向她。
姑娘,你是来我这儿蹭免费纸巾用的吗?
馄饨店老板欲言又止。
赵袅袅哭得很投入,用完一抽纸巾,才抬起头来,见有新的客人走进来,老板扭过身子招呼他们没有打算再给她一抽纸巾的想法,方吸吸鼻子作罢,抬起馄饨碗里的勺子。
就这么一会儿,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进了碗里。
“矮油,你的馄饨里都不用放盐了。”一个调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桌前一个阴影罩过来,有人坐到了她对面。
赵袅袅抬头看了一眼,哦,这不是她们化工学院挺出名的一个师兄么。
可是她又不认识他,这会儿赵袅袅没心情搭理陌生人。
“就说最近怎么全国大旱呢,雨水都跑到你这儿来了。”师兄又说。
赵袅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瞪的那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反而更加嬉皮笑脸。
“老板结账。”赵袅袅抬手道。
老板屁颠颠跑过去,说:“五块。”
赵袅袅抓起放在身边的包,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脸色僵住了,她的钱包没了!
老板的脸色也随之僵下来,这姑娘不但蹭了他那么多纸巾,如今连馄饨都要蹭吗?!他一做小本生意容易么?!
“没带钱呀,我借你啊。”师兄笑嘻嘻地说,“别急,等我吃好馄饨了一起付。”
赵袅袅脸皮虽厚,但霸王餐这种事情还做不出来的,虽然可以打电话给室友送钱下来,但这会儿,她真是谁都不想见。
师兄的馄饨很快端上来,赵袅袅除了瞪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
人倒霉起来就是这样,连失个恋都不能痛快悲伤一场。
赵袅袅今年大二,有一个好了快一学期的男朋友,叫陈风驰。陈风驰一如其名,白净俊秀,清爽又不失硬朗,在外语学院那是响当当的院草一枚,在他们院的姑娘群里,也算得上众星捧月。陈风驰受欢迎,还不只是长得好看,他成绩优秀,性格也好,校园BBS里不只一次有人发花痴帖,说陈风驰如果骑个白马,披个披风,那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啊。
所以外语学院的姑娘们发现自家院草被化工学院的姑娘勾走了以后,别说有多悲愤了,连带一同悲愤的还有化工学院的男生们——他们本就狼多肉少了,竟然还有别家的狼跑来叼走自家的肉!还王子呢,啊呸!小白脸就是这么不知羞耻!
无论校园舆论怎么个热闹,两人还是甜蜜蜜地在一起了。陈风驰性子温和如一潭春水,赵袅袅则是个火爆脾气的姑娘,网上不是这样流传着一句话吗:一个坏脾气的姑娘,遇到了一个好脾气的男生,恰好那个男生又爱上了她,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赵袅袅觉得这话说的就是他们,还暗自得瑟了一番,如今想来,真是别有一番心酸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