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直播间的观众再次上了一个台阶之后,网红开了口:
“Solace,好久不见,原来你躲在这里。”
直播间骤然转黑,南书仪还没反应过来,吕修齐已经下了播。
给个准话,我能不能追你
吕修齐整整失踪了一周。
说是失踪也不太对,南书仪偶尔微信上找他他也会回,但是他却没像前些天那样主动找南书仪说些有的没的,直播也没开过,南书仪进直播间看过,老粉每天都蹲守,新粉一部分散了一部分道了歉,连那位二次元作者也被吓得再一次公开道歉。
那个叫甜面酱的网红微博似是而非地发了几条有关吕修齐的,但看起来这位文字表达能力有限,南书仪作为一个工科技术人员,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实在没看懂她到底想说啥。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吕修齐的异常状态和那位甜面酱一定有关系。
周五晚上部门小聚,南书仪推脱没参加,陈治神秘兮兮道:“老大,你今晚……有约?”
南书仪白了他一眼:“我约个鬼。”
陈治大惊:“你还没追上那兄弟呢?我看着那兄弟对你挺有意思的啊,女追男隔层纱的事儿,你怎么还在墨迹?”
南书仪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明明上周我也这么想的,结果我不过就是怂了那么一回,这周就恢复成了点赞之交。”
所谓点赞之交,就是最频繁的来往是给对方的朋友圈点赞。
吕修齐不发朋友圈,南书仪每天变着法儿在朋友圈刷存在感,连顶头上司老唐都跑来问她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开始频繁发朋友圈。
南书仪一时没编出个好借口,于是顺手把朋友圈对老唐屏蔽了。
老唐:……
你现在才屏蔽是不是有点晚。
南书仪早早回家,南妈妈还在校对稿子,对南书仪这么早回家表示了一下惊奇,南书仪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窝旁边看南妈妈校对稿子。
校稿是个细致活,需要逐字逐句地看过去,南妈妈挂职的出版社近年来主要走一些青春向的作品,作者的文字自然不如早些年的名家那么考究,甚至于有时候经常会出现一些成语错用病句之类的,这些都需要南妈妈来改。
今天这部是一篇比较短的言情小说,南书仪看了两眼就开始打哈欠,南妈妈伸手推了推她:“坐没坐相,要么回去睡一觉,晚点叫你起来吃饭,要么好好坐这陪我看。”
南书仪不困,她就是心里有些烦,但又不知道烦什么,便耐着性子看。
“这男的也太装了吧?这女的怎么这么作?这俩人干什么呢?谈个恋爱跟唱戏似得,磨磨唧唧的,累不累啊!不是他们都不要上班的啊,就一天天忙着你生气我哄我作死你追?”
南书仪一边看一边嘀嘀咕咕,半晌,忽然发现页面不动了,一扭头,发现南妈妈正扭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南书仪双手抱头:“我错了,我这就走,我困了,睡会儿去。”
一边说一边试图挪走,南妈妈清了清嗓子:“站住。”
南书仪垂头丧气。
“跟男朋友吵架了?”
“亲妈,你女儿光棍一条,哪来的男朋友?要不你给我介绍个?”
南妈妈冷笑:“看上谁了?”
南书仪不说话。
“上回送你回家那个?”
南书仪誓死抵抗。
南妈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喜欢就说出来,你爸当年要是跟你似得,现在怕是就没你了。”
南书仪望天,咬着唇半天没说话。
南妈妈扭头不看她:“谈个恋爱跟唱戏似的磨磨唧唧,一天天不要上班的呀~”
砰——
南书仪夺门而出,留下一句:“晚上门别反锁。”
南妈妈没应声,半晌,页面还停留在当前页,足足有十分钟,她才笑了笑,摇了摇头。
吕修齐宅了一周,吕妈前两天过来视察的时候差点以为儿子被人糟蹋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吕修齐就及时阻止了她的想象力,表示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些不严重的事情,缓几天就好。
这不是吕修齐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说完这句之后,吕修齐在学校里缓了四年都没缓过来。
吕妈没多说什么,吕修齐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是个严肃高冷的模样,一开口不自觉就沦为神经病之流,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有逼数。
也因此,他其实比谁都要固执,他不会因为坏情绪而影响正事,但也绝对没办法通过别人的开解来挣脱坏情绪,除了他自己,谁也救不了。
吕修齐有独特的处理坏情绪的技巧,那就是干点只需要动脑子不需要动情绪的活儿。
于是他不眠不休写了一周的程序,把丁一公司最近几个项目的遗留bug全解决了,对此丁先生手下的老员工表示有生之年,终于又见到了二把手重出江湖,新员工则战战兢兢,私下说公司里有个debug的幽灵。
南书仪哐哐砸门的时候,吕修齐刚刚结束了一场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南国正精神,扒拉在他脸上爬来爬去。
吕修齐顺手就把它抄起来顶在了脑袋上走过去开门,边走边恐吓小朋友:“喜欢扒我脑袋你就扒稳了啊,掉下来我不负责。”
一开门,南书仪见到的就是头上顶着个猫、脚下趿拉着人字拖、胡茬不知道几天没修的宅男版吕修齐。
平心而论,南书仪每次见他这货都是人模狗样的,眼前这幅尊容还是头一次,南书仪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讨厌邋遢的男人,从前她的父亲是个谦谦君子,后来去国外,接触最多的凌霄是个整天白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的学术洁癖,公司里虽然有几个不那么讲究,但最起码的职业习惯还是保持着。
可眼前这人,明明是一副邋遢的模样,却邋遢地如此——呃,清新脱俗。
尤其头上还顶了个猫。
那猫眼巴巴地趴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不敢乱动,看见南书仪,怂怂地“喵”了一声。
南书仪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道怎么的,较劲儿了一路的脑子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一放松说话就不经思考了。
她说:“吕修齐,你是不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如果是,那你赢了,请你给我个准话,我能不能追你,如果不能,你可以现在就把门关上。”
吕修齐下意识就哐一声关上了门。
南书仪:……
“不是,你等我两分钟。”吕先生把门重新打开,探出半个脑袋飞快地说了一句又迅速把门关上了。
你招招手,我就过来了
吕修齐头脑空白,但是行动力奇高,两分钟之内完成了梳头洗脸刷牙剃胡子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顺便还把当睡衣穿了好几个晚上的T恤丢进了洗衣机,换了身干净的衬衫长裤。
他重新打开门,还好,南书仪还在门外。
南书仪本来被他吓了一跳,这会儿却冷静了下来,开口道:“所以,我不能追你。”
吕修齐抿了抿唇:“不是不能,”
他呼吸困难似得喘了口气:“是——不用。”
南书仪眼睁睁看着两分钟前颓废成狗的家伙一瞬间笑出两排大白牙:“你招招手,我就过来了。”
吕修齐对自己这番发言十分满意,觉得自己既无比精准地表达了自己对南书仪爱慕已久的真心,又顺便解释了刚才手抖关门的沙雕意外。
他想着南姑娘怎么都该有点表示吧,比如说感动得两眼发红扑进怀里什么的。
对了这身衣服上周刚洗的,应该没有异味吧,头发昨天没洗,不过目测南书仪比他矮大半个头,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他脑子里转着这些实际问题的时候,对面的南书仪终于有了动作。
她后退一步,抬起手,招了招手。
吕修齐:……
总感觉这时候自己“汪”一声比较合适……
南书仪:……噗嗤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一切都是顺利成章,她挑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可以跨过那道坎儿。
来的路上她压根没想过吕修齐会拒绝,甚至于吕修齐犯抽把门给关了的时候,她心里也没难过和失落。
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且来不及反应。
她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笑了场,然而她只笑到了一半。
另一半因为某只大型宠物扑过来而被活生生吓得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