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84)

原本还在呜咽求助的盗骨顿时被击中。他一声惨叫闷在嘴里,双眼眼白一翻,立时晕死了过去。

“你疯了?”解臻出手突然,陈殊没来得及反应,立时惊愣当场,“他是解开梁府案子的关键,我留着他还有用处!”

“我不是让你不要碰这个案子?”解臻慢慢收回自己的掌势。

“……”陈殊牙关紧咬,隔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皇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查案。”

解臻欲拢回的手指僵了僵。

盗骨的身体还在空中一摆一摆地垂挂着。

“自青山一事开始,臣一直在努力为皇上办事,皇上想臣去哪里,臣便去哪里。”陈殊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但臣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从青山回来,皇上不仅给了臣一个无关紧要的官职,还以那种站不拢脚的理由卸了臣的权力,皇上你是真心想让我当个什么都没用、让人看不起的闲官吗?”

解臻骤然眸光缩紧。

“又或者说,皇上是还在试探我、观察我,因为我有两副面孔?”陈殊突然一笑,继续缓声道。“若是如此,皇上大可不必在那个时候救我啊!”

明明半年前就可以一死了之,这样对于解臻和他来说,不都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陈殊说着,慢慢垂眼看着地面。

地面上,窗外的照进来那点余光也渐渐变薄,迎来的是即将降临的夜幕。

和窒息的黑暗。

解臻的眼睛在暗中越来越深邃,他的眸子宛如一汪冷泉,眸光不停地轻微泛动着。袖中,僵硬的手缓缓地握紧,复又慢慢松开,解臻终于开口说道:“林辰疏,不管你是姬长明还是谁,我都没有怀疑过你。”

“……”陈殊垂着的眼睑轻轻抬了抬。

解臻眉头微微皱起,眼睛微红,冷泉般的眸中光影却终于淡下去许多,他缓缓道:“你自青山回来,身体已经不如以前。方守乾为人狡诈,手段阴狠,比齐言储更难对付,我不想你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陈殊听着解臻的话微微一愣,随后低声道:“原来皇上一早就知道,梁府的案子和方守乾有关。”

解臻:“……”

解臻蹙眉,隔了一会儿,他慢慢道:“梁丰远死前有预感要被方相灭口想投靠于我,向我列数了方守乾的罪状,只可惜他给不出能够扳倒方守乾的证据,所以被我回绝了。”

“……”原来如此。

梁丰远记录重要事物的账本被盗骨盗走送到宰相府,只怕那账本上必然掌握了方守乾的秘密,这才让方守乾起了杀心,也让梁丰远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不保。

梁丰远应当是在无路可走之下才找到了解臻,但解臻却并不没有要保下他的意思。

也难怪那天解臻会提到梁丰远议事的事情。

陈殊抬眼看着解臻。解臻还是他认识的冷酷无情模样,仿佛刚刚说起“没有怀疑他”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人一般。

“我在梁府附近还发现路大人的银针,那日路大人也在现场?”陈殊问道。

解臻默然道:“林辰疏,你在借我的话查案吗?”

陈殊:“……”解臻到底是解臻,比邵玉平更加敏锐。

陈殊抿起唇,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

“路七是我派过去调查荼毒生的。荼毒生与方守乾、齐言储都有往来,此人路数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为江湖祸患。那日路七在梁府附近发现其行踪并与其交手,可惜并没有捉到此人真面目,反而发现梁府已经被悉数灭口。”解臻道。

皇上竟然主动地告诉他案子的事情?

陈殊一愣,错愕地看着解臻,却听解臻的声音低哑:“林辰疏,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再受伤。”

陈殊张了张嘴,却发现有些事根本无从说起。他背脊绷了一会儿,忽地放松下肩膀,轻轻笑了声。

“我要是有那么容易受伤就好了。”陈殊笑着道,“你也看到我的武功,既然伤势已经痊愈,哪会出什么风险。”

解臻:“……”这人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时候有多触目惊心。

但愿如此么?

解臻听着自己心里沉闷的跳动声,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压抑得难以呼吸,终于在座椅上缓缓地坐下。

“辰疏,能多陪我一下吗?”他缓缓地抬眸道。

这声辰疏仿佛在叫陈殊自己的名字,陈殊微微一愣,但见眼前的男人静默地坐在自己面前,清冷的面容冷峻孤寂,与这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竟无端生出静谧独守的意味。

纵然这人一直阻碍着他完成任务。

陈殊垂眼,转身到门口拿起铁线,轻轻挑了油灯。

油灯的火光在房间里晃了晃,终于升起,昏黄的光线柔和了房间的黑暗,让房间也有了油灯燃芯上的淡淡暖色。

“好。”陈殊慢慢地放下护住烛光不被熄灭地手,转头对解臻笑道。

*

解臻一夜待到了亥时,这才起身离开,桌上上品坊的糕点被陈殊时不时地拾辍,慢慢地解决了个干净。

等解臻离开后,陈殊这才起身收拾桌面,将玄铁胚重新塞回床底。

接着他跳上房梁,将一直昏迷的盗骨给解了下来,摘到捆绑的索链和口中堵着的白布。

他试探了一下盗骨的内息,暗暗松了一口气。解臻的那一掌幸好只是让盗骨晕厥,并没有真的将韩珩打成重伤。

不过解臻会打出那一掌,显然是在不满他暗中查案。但后面这个青年皇帝的口风却开始放开,似有些转变。

陈殊想到这,愣忡了好一会儿。

“咳咳咳……”恍神间,盗骨忽然在地上重重地咳了几下,气息嗬地一声缓了过来。

陈殊回神,看着韩珩。

韩珩几声咳过之后已经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丝缝。此时房间里面已经燃上了油灯,盗骨眼睛下意识地在房间四周转了转,见旁边没有那可怕的玄衣男子,这才捂着喉咙又放声咳了几声。

“……”陈殊默默地看过。

韩珩咳得个通畅,但见陈殊在他旁边蹲着,这才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边爬边咕哝:“喂?林辰疏,之前那是谁啊?下手那么狠?”

林辰疏走后,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便遇到这个玄衣男子推门而进,且一眼就看到他所在的地方,二话不说居然就和他打起来。韩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对付一个富家子弟无足为虑,但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交手一个回合,他便发现这人功力远在他的上面。

一个林辰疏打不过也就算了,再来一个不知名的玄衣男子,他竟然也打不过。

被人绑在梁上当死猪也就算了,这人居然还不许他叫个“呜呜”的声音,直接把自己拍晕过去?!

韩珩纵横江湖十余载,还没有像今天这么被人接二连三地羞辱过。他气愤地要站起来,却很快发现林辰疏虽然解了绑着他的锁链,但镣铐什么的还是一应俱全,好端端地还绑在他手上。

韩珩慢慢地又调整一次呼吸。

解臻是皇帝,并不宜透露身份。陈殊没有答话,看着韩珩若有所思。

“喂,他不会是你男人吧?”见林辰疏不回话,韩珩忽然问道。

“……什么?”陈殊收回打量韩珩的目光,皱眉。

韩珩见陈殊终于有反应,眼珠子咕噜一转:“是了,他突然来你的房间,又给你带来了上品坊的糕点,怎么着都跟你有一腿。我猜对了吧,他就是你男人。”

“你在胡说什么?”陈殊总算听懂韩珩说的“你男人”是什么意思。

“我没胡说啊。你不是龙阳吗?”韩珩又道。

陈殊:“……”

林辰疏断袖之名远播,经过梁度的事情,更是整个京城皆知。盗骨曾经听到梁度等人的答话,自然也知道了一点。

韩珩见陈殊沉默,忽地伸手往陈殊的脸上探去。

“做什么?”陈殊一把扣住韩珩的手。

韩珩无所谓地在半空抓了抓手,得意地笑道:“你有千年玄铁,我知道你原来的样子。你说说,那位秦公子,到底是喜欢你代表断袖的这张脸呢,还是喜欢你原来的那张脸?”

“韩珩,你想不想我再把你吊上去?”明明知道韩珩说得离谱,但陈殊忽地想到解臻近来的举动,心中忽然一慌,立刻敛眉道。

陈殊说得到做得到,韩珩不敢再调侃,立刻咕哝了一声,捂着肚子爬起来四处寻找食物。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