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陌生,岑玉凤闻声看去,只见一个青年从队伍中行出,他穿着红衣金镶的劲装,一张脸眉飞入鬓,气宇轩昂,看上去十分陌生。
“你又是谁?”岑玉凤翻了个白眼问道。
陈殊道:“我是陈殊,不是你要见我?说,什么事情。”
眼前这人竟是敬宁王!
岑玉凤没想到眼前的敬宁王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不由得一惊道:“怎么可能?他们都说静宁王和敬宁侯是一个人,你是林辰疏?”
陈殊没有答话,只是扫了眼岑玉凤此时的模样。
岑玉凤看他模样,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但眼下场面僵持,见周围有人,连忙又道:“林辰疏,你弟弟马上要发配到西锤了,看在你们兄弟情分上,救救他可好?”
“不好。”陈殊道。
“你说什么?”岑玉凤脸色一变,皱眉道,“你当时答应过我要放了林盛,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还要把他发配到尚州?”
她说到此处,状似已有疯癫,却听道上有人着急奔出来,骂道:“你这婆娘来这里做什么?还嫌我林家不够丢脸?还不快跟我回去?!”
“……”陈殊眯起眼睛看去,只见这奔来的人穿着锦衣,看上去颇有些钱财,正是林辰疏的亲生父亲林和鸣。
林和鸣身边还跟着一个管事,正是刘伯。
岑玉凤见林和鸣出现,面色更加癫狂道:“我就盛儿这一个儿子!你忍心看着他被发配,我偏不行!”
“岑小娘,这事我们回家再想办法。”刘伯见状连忙道。
岑玉凤听管家劝告,眼睛却又亮了亮,直接躺倒在地道:“林辰疏,我们林家待你不薄,供你上私塾,让你考上榜眼,你出息了就是这样要报答我们?”
“……”刘伯去扶她的手尬在当场,赶紧看了林和鸣一眼,却见林和鸣面色铁青,没有再看岑玉凤,反而抬眼往陈殊看来。
陈殊神色未变,只是挥手,让护卫队直接将岑玉凤拿下。
护卫队原本忌惮岑玉凤的身份,但此时见是敬宁王直接下的令,不由得精神一震,上前就将岑玉凤一把提起。
“放开我,放开我,敬宁王草菅人……”岑玉凤刚想继续喊,护卫军一把堵住她的嘴巴,哪管她怎么挣扎,直接连脱带拽押了下去。
“啊这……”林和鸣但见岑玉凤如此模样,不由得脸色一变,连忙又惶恐跪下,看着陈殊欲言又止。
“林和鸣。”陈殊眉眼这才抬了抬,他看了林和鸣一眼,“别说我不是真的林辰疏,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第238章 尾声
林和鸣看着陈殊一愣, 他的唇张了张,却到底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陈殊没有再说话,缓缓收回目光, 转身沿着原来的道返回。
他来的时候突然, 离开的时候万众瞩目,众人只见这道红色身影折返列队之中, 随后一步跃上帝王车辇, 身轻如燕, 很快撩开帝辇薄帐,进入其间。
轻纱飘飞,遮掩住了帝辇里的景象, 只给人看到一红一玄两道剪影。
林和鸣亦看着轻纱帐后的人,忽地想到那日他听到优柔寡断的儿子断袖的消息, 怒不可恕地将他赶走, 任那人如何乞求哭诉,终还是关上林府大门,将嘤嘤啼啼的泣声隔绝在院外。
再等到那人重新站在院门中时,他见他往自己看来, 分明是一样的容貌,但眸光里却是游离在世界外的冷漠, 再也不见往前的唯唯诺诺。
“皇上还要围猎, 林老爷莫要再挡住道了,让小的几个为难了。”旁边有认得他的官兵催促道。
林和鸣看了眼前的官兵一眼,只见这些人脸上露出分明的不耐烦, 哪还有话音里面的恭敬。
林辰疏已经没有了,无论是带给林家耻笑的,还是让林家风光一时的。
他面色僵硬, 慢慢起身,却冷不迭地双膝酸软,又是往前扑拐了一下。
“老爷……”刘伯连忙想上前扶住。
林和鸣摆了摆手,低头看着地面,一个人重新站起来,终是退到了一边。
前方的道路肃清,护卫队往后传讯,隔了一会儿,一声“起驾”高亢响起,整个停滞的围猎队伍如复活长龙般开始移动,千人仪仗往前缓缓推进,浩荡走过路面。
不计数的侍从伺候,百官一一随行,场面壮观至极,不知谁又道了声帝王万岁,百姓复又恭敬殷羡地伏地叩拜。
林和鸣亦跪拜在地,眼前只见无数鞋面从他眼前走过,有宫内管事的,有各个品阶官员的,他愣愣地看着,直至许久方才回过神,往四周看去。
仗队消失在道路尽头,周围的百姓也已经散开,眼前只有秋风拂地,萧索地吹着道上遗留地痕迹。
他恍恍惚惚地重新起身,挪动了一下步子,最终背着仪仗离开的方向慢慢离开。
围猎惊扰圣驾是大罪,岑玉凤候押在大牢半月,最终与林盛一道被发配往西陲做苦役。临判前,林和鸣前往探监,随后一纸休书,彻底与岑玉凤甩清关系。
此事在京城传了月余,有人好奇前往林家查探,谁知刚敲开辅首大门,里面一片空旷荒寂,竟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待得询问林家在京城的铺子伙计之后,这才知晓林和鸣已经早早搬离京城,就连手下的产业也在着手变卖,怕是要从此淡出京城的圈子。
众人想起当年林家商贾起家,时常妄想能够融入官绅之圈,又因林辰疏飞黄腾达,也曾门庭若市不可一世,谁知短短几年大起大落,竟变成如此田地,皆是一阵唏嘘。
但这也只是京城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日升日落,朝夕更替,又有新的四季轮换,时光匆匆而走,忽有一日,南疆有信使快马而至,打乱京城宁静,厉国边境有将士来报,南境属国大闵□□,新王不满每年朝贡,起兵入厉国疆土,边疆再度告急。
闵国新王出身武侯,传闻骁勇善战,麾下良将精兵数万人马,大有要将厉国南疆十二城囊括吞并之势。
众人人心惶惶,群臣自危,唯独帝王面色山崩于前而不动。
两日后,解臻封命敬宁王为主将,解肃为主将副官校尉,起兵南伐。新封任没多久的敬宁王陈殊身着红衣银甲,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率三万大军挥兵南下,前往讨伐南闵。
解肃伴随陈殊右侧,小孩紧张地背着比自己大一号的宝剑,一步一回头地看着站在城墙上为大军送行地解臻。
此去南闵路程跋山涉水,待到战场上时,又有厮杀呐喊,炮火冲天,前关迷障,艰险重重。
时隔三个月,京城一信使快马加鞭,称敬宁王大破南闵铁甲,将南闵军队驱逐出境。
喜报到来,仿佛又到了驱逐狄夷的那年,百姓闻之,举国欢呼。
一个月后,京城信使又飞马入城,上禀朝廷,敬宁王已长驱直入,直捣南闵国都,生擒南闵新帝。
信使往返南闵和京城需一个月的时间,且南闵有天堑当道,极难攻克,众臣闻之算了算时间,纷纷震惊不已。唯高堂上的帝王闻之淡笑,昔日冷峻竟如冰雪融化,无声润泽。
宫中有传闻,敬宁王攻克南闵之时,皇宫中有一道清光炫彩,宛如剑影叠纸,飞快划过天际,帝王寝宫唯红烛淌蜡,不见皇上踪影。
此后又是一个月,南闵信使再度入京。
按道理说,攻破南闵已经是最后的捷讯,此时又有十万加急的信件冲入京城,众臣大惊,连忙紧张地听着信使读信,唯恐南闵途中生变。
却听信使念完信中文字,伏地跪拜,称敬宁王已经班师回朝,眼下已经在京城开外的百里处,明日便将抵达。
“!”众臣惊讶,没想到信中竟是如此内容,纷纷面面相觑,虽有诧意,但每个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
再看前方帝王,却见解臻坐在龙椅上,十二旒微晃,却是低低笑了声。
翌日,帝王率文武百官为敬宁王接风洗尘,京城城门大开,道口敞直,远方尽头处,终有一红衣身影骑马而来,这青年束着简短的一把头发,身姿朗风清月,身后解家皇旗与敬宁王军旗猎猎飞舞,迎风招展。
自此,厉国版图大定,敬宁王单擒南闵皇帝之威远传边境各国,各属国连忙派使臣出使,源源进贡,谏表各自忠诚。
承元十年,政事已然大定,遥想当年新帝登基,辅政大臣虎视眈眈,江山风雨飘摇,今日山河一统,风调雨顺,欣欣向荣,恍如隔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