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很诚恳，特别想息事宁人，但吴霭还没说话，贾昼突然转身。
他动作太大了，帽子被自己甩开，瞪起柳叶似的长眼，喊：“那两件我都要！”吴霭：“？”，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开，不小心磕到了他的琴箱，明明里面的琴应该被固定，却好像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听见了它的低鸣。
好熟悉啊，是老朋友的感觉。
贾昼前一秒还虚弱，突然就变激动和亢奋，他一把抓住店员的胳膊，道：“你们有多少？我全部买了！”
他是一线的电影明星，被店员仍认出来了，惊讶：“贾……贾昼，贾先生？”
“你推我干什么！”吴霭丝毫不退让，冲上去也猛推他一把当还击，声色俱厉：“好，我要了，我现在付钱！”“不行啊，不行，我想要啊！”
贾昼着急到跺脚，立马摘下自己的口罩，喊：“对，我是贾昼，你们把衬衫全卖给我！”
“凭什么？”吴霭虽不高大，一听就压迫上去，反唇相讥：“你是明星就能抢普通人的东西？”
不知不觉，落地窗外已经聚集了零星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的口型都是：“快看呐”，“快看”，“贾昼”。
但贾昼似乎完全不在意，回头喊女孩子：“木子，木子，买啊，你快帮帮我！”“哦，好！”女孩子本往他身边赶，一听又倒回去，挟持似地拉住店员：“快点，开单！现在开！”奢侈品店里本来也就三个顾客，结果一人抱着店员的撒泼，一人又拉着另一个店员胁迫，太奇怪了。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拥拥挤挤围城了一大撮，有些一脸惊讶，有些又跃跃欲试地想进来，但大多都在掏手机。
只是一件衬衫，正常人都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抢，但吴霭知道贾昼不正常。
他不愿被拍照，立马对被拉着的店员说：“我不要了，给他吧。”
他说罢就朝门外走，已经说了不要了啊，贾昼仍冲上来制止，喊：“不准走！Don’t go away!”他太失控了，一嗓子似乎就把无形的阻隔喊破了，门外里人如同听见了召唤，争先恐后，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贾昼前段时间又是息影又是消失，众人看他皆同见鬼，卖奢侈品的店里顷刻变成了菜市场，混乱不堪。
一瞬之间脚步、大提琴、叫嚷，所有声音都混淆。
涌入的人纷纷：“贾昼”、“天哪”、“合影”，但他本人被裹挟着，拼命地喊叫和咒骂：“滚！”，“别碰我！”，“傻逼，滚！”他喊：“别走”，但吴霭不光走还煽动外面的人：“快去，大明星在里面”。
贾昼的叫声越凄厉他就越是觉得是咎由自取，巴不得闹大，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飞扬跋扈，脑子不正常。
不光不正常，从相遇到现在，这人出现的姿态要么失魂，要么落魄，今天更是缺德缺心眼。
吴霭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默念：“不生气”，默念：“晚上去微博骂这傻逼”，但走出来了一抬头，突然眉头一皱。
商场是回旋的结构，Tom Ford的外面正好对着昨天帮老王买咖啡时，路过的那家店。
橱窗里面的商品还没变，好奇怪啊，吴霭立马疑神疑鬼地回过头，怀疑贾昼刚才看的和昨天驻足观赏的是一个东西。
但为什么他要看自己看的东西？！这时他的视线好巧不巧穿越了人群的缝隙，对上了那双柳叶似的眼睛。
眼里全是着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求。
但距离太远了吴霭不确定，想了想，立马抬步朝往橱窗跑去。
直接买了！拿给他看！他一进到店后他就火急火燎指橱窗，直接付款，催促打包，店员还没问，就自报家门说送对象，等七八分钟后一切都弄好，立马提着很大的纸袋冲了出来。
他又想去找贾昼了，冲动想要用自己买的东西去试验他眼里的虚实。
但不知何时，店内店外出现了很多的保安，Tom Ford的店里面除了正在被疏散的人和仅剩一个的店员，已经没了其他身影。
看客在往外面走，表情意犹未尽或是叹为观止，有人在给朋友打电话，说贾昼被带走之前哭了，喊：“我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特别可怜。
吴霭像傻了一样站在散去的一地鸡毛里，像是历经了一场荒诞电影般，回不过神来……取了眼镜就回去，等到了大厦，他拒绝了张队长的邀请，直接上了顶层。
庄不在，吴霭径直穿过了办公室，往卧室走。
一进去，发现满地的残碎已经被收拾好了，衣柜也被修整，所有的衬衣又都整整齐齐。
自己省事了，他把刚才买的袋子往衣橱里面一藏，跃上床，不知为何，满心都是狐疑。
贾昼找自己的事情他一点都无所谓，只当是被疯狗吠了，但没被咬，不破皮就不要紧。
但他站在落地窗前的数次回头是在看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吗？吴霭估不准当时的角度和位置，预感不明，满脑子又都是之前看过的花边消息。
HC也就罢了，但贾昼……贾昼是个疯子！他杯弓蛇影、战战兢兢在搜索栏里写下“贾昼，恋人”，还没按，收到了一条来自君哥的消息：“吴霭，天，贾昼在我们昨天那个商场被抓起来了呢。”
下面是个链接，吴霭打开了一看，就是看客把今天的事情捕风捉了影。
他退出来，君哥又分享来了一条微博，标题是：“贾昼和圈外女友因涉嫌在公共场所寻衅滋事被捕，公安机关将发起对他的尿检。”
吴霭立马回：“圈外？女友？君哥：“天哪，贾昼之前还被查出来过藏违禁药物，被捂住了哦，他好有势力啊！”吴霭：“等等，女孩子？”君哥继续分享：“你关注点好偏哦，女孩子扒出来是正黄旗的格格呢，贾昼也是世家子弟呢。
都说他们下午精神状态奇怪，被拉去毒检了哦，会不会被封杀哇！”“啊，女朋友！”吴霭呼出一口气，然后“呸”，回：“该！”
(?? . ??)吴霭：又是这个疯子！我受委屈了，开车啊开车！补偿我！快点！
拽：你瞅瞅你自己这样像不像那个疯子。
第101章 幺零零
君哥：“好可惜哦，他在咱们剧院拍的电影呢，都要开始——”
这时门外的办公室有两个脚步声走了进来，安静了一秒，张秘书的声音突然爆发：“低个头有这么难吗？为什么非要这样？！你自己把自己后路都封死了！就一条路走到黑？！救场的资金要是等不来！手上就没有其他资本了！怎么办！”
吴霭立马竖起了耳朵，但庄和平时无异，很平静：“不怎么办。”
“你不怎么办！那你支持你的人怎么办？！”“不怎么办。”
“你这已经不是破釜沉舟了，是偏执！”听起来张的情绪很激动，吴霭忙对君哥说：“我有点事”，挂了电话往外赶。
但还没有抵达门口，又听见张问：“小——怎么办？”这次庄回应得很坚决：“纽约。”
中间两个字没听清，吴霭着急跳出去。
对峙的两人中张面向门，一下发现了他，愣了愣，一瞬之间换出笑脸，说：“啊，吴霭在，我们吴霭在。”
又像叔叔了，但手指还指在半空，生意的事情吴霭搞不懂，这时背对着的庄回过了头。
两人对视，他笑，唇枪舌战的办公室，角落都生出了花一样。
眼睛——眼睛似乎好一些了，昨晚睡了一觉人也没那么疲惫。
吴霭吁出一口气，但当吵架的两人都看过来，奇怪，像被孩子发现吵架的大人。
自己是小孩吗？他觉得不是，挠头装迷糊，说：“我在里面睡觉，你们忙完了吗？” 张：“忙完了，明天要开董事会，我来拿个东西就回去了。”
“啊。”
吴霭站在门边，老板娘似的：“您辛苦了。”
张看着他笑，格外和蔼。
他穿过两人，上前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个U盘似的东西，笑着喃：“吴霭居然在”，往回走时抬头看了看庄，然后就一言不发消失在了门后。
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吴霭目送他，几秒钟后听见庄唤：“小狗”，一回头，发现他正朝自己张开了双臂。
一天没见，但只用一声吴霭就像醒也像醉酒。
有蜜糖顺着耳朵流淌进了身体，平生弹过的乐曲，听过的乐曲，除了吴辉，都没有它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