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122)

作者:虚骨生莲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傅独照惯例送贺栖洲出宫,随他在宫墙下走了一阵。见这位贺大人得了赏赐却忧思重重,傅公公好心宽慰道:“贺大人,得了赏赐是好事,怎的还不高兴呢?”

贺栖洲笑道:“自然是怕下一次办不好。”

傅独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下一次办不好,哪能办不好的,大伙都知道,钦天监办事得力,最得皇上器重。贺大人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自己给自己泄气呢。”

话听到这,贺栖洲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面容始终和善的傅独,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厌恶世间的一切精怪,将它们全都归为妖邪一类,恨不能赶尽杀绝。若是某日,我遇到了至纯至善之妖,是该杀,还是该放呢?”

傅独想都不想:“咱家以为,该放。”

贺栖洲哈哈笑了两声,与傅独告别:“傅公公送到这吧,公里差事多,不耽误您了,这路我也走过许多了,能自己摸出去。”

蛇患一除,这长安城上上下下,终于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春意浓,晴光正好。辞年每日除了待在院子里练剑,便是躲懒,藏在屋里睡大觉。贺栖洲好几次下了工回来,都见着他睡得满脸口水,一副不知白天黑夜的模样。阿满还是常来,话头还是三两句离不开馥瑾。从他口中,两人才得知,这位心灵手巧的玉兰姑娘,已经把香囊全都做好了,不止一个,是春夏秋冬各一个,还细心按着徐问之衣着的搭配设计了样式,唯恐他不愿佩上自己的心意。

这担心倒是多余了。那日徐问之前来拜访,身旁没有馥瑾,腰间却别着一个浅绿的香囊,正与他那一身淡青的衫子相配。为此,贺栖洲还揶揄了几句,夸徐大人有福气。徐问之羞得不好意思,只得躲着他走,却依旧日复一日佩着香囊,从不遮遮掩掩。

徐问之来拜访时,辞年也见着他的香囊了。等人走后,他赶忙把屋里剩的锦缎扯出来,想依葫芦画瓢,也给贺栖洲做一个香囊。可无奈他那小爪子天生不如馥瑾的灵巧,折腾了好几天,除了给自己扎了一手窟窿,竟是连半个香囊也没做出来。贺栖洲心疼他,便找了段檀木让他刻。还说无论刻出个什么,他都能把它做成剑穗挂在剑上。

于是辞年放下了锦缎针线,拿起了刻刀,又是几天的功夫,一只粗糙简陋的小狐狸便刻好了。是辞年照着斗笠刻的,虽然脸都刻歪了,还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但贺栖洲丝毫没有笑他的意思,反而找来了许多工具,将木刻的小狐狸细细打磨,穿了孔,缀了珠子,系上穗,佩于剑上。

辞年抱着那把剑,将新剑穗摸了一遍又一遍,高兴得不得了。

“你怎么有两把剑呢!”小狐狸这才想起来,那日围场与蛇颤抖,贺栖洲拔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那剑更长,也更漂亮,白光莹润而充沛,哪怕辞年根本不懂宝剑,也知那东西绝非凡品。

原来贺栖洲在虹瑕之外,还有一把更漂亮的剑。

“我只有一把剑。”贺栖洲笑道。

辞年道:“那虹瑕呢,你不要人家了?喜新厌旧!”

贺栖洲大笑道:“哈哈哈,虹瑕是把宝剑,但不是我的剑。只是一位故人留在我这,让我暂为保管的,等哪一日,这位故人问我把这把剑要回去,我就该还给他了。”

“故人啊……”辞年一听这话,心里不知为何就不痛快起来,“你怎么又有故人的,你这么多故人……是不是以后还有送衣服的,送香囊的,**带的……”

贺栖洲狡黠一笑:“怎么,小神仙还吃醋的?”

辞年故意躲着不答,把虹瑕推回桌上,闷闷不乐道:“那剑都不是你的,我用着别人的剑,人家回来了,发现你把剑给一个外人用,生气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你怎么能算外人?”贺栖洲将虹瑕拿起来,重新塞到辞年手里,“从在竹溪村,这把剑就很听你的话,有些时候,甚至比我拿着它还听话……它也不是凡俗之物,只和合得来的人相处。若是不喜欢你,它就是废铁一块,才不会有这么漂亮的红光呢。”

辞年撇撇嘴:“它喜欢我有什么用,将来你的故人回来了,它还是要跟着故人走的!指不定你也……”

“我不走的。”贺栖洲赶忙道。

觉得自己这玩笑开过了,让辞年耿耿于怀起来,贺栖洲立刻抹去了脸上的笑,坚定道:“咱们拉过钩的,是不是?说好了不走,我就不会走的。”

辞年想了想,又把手举了起来,他勾勾小拇指,道:“上次那个勾是在竹溪村拉的,我怕你换了地方不认账,这里是长安,咱们得再拉一次!”

贺栖洲极为配合,立刻勾上他的小指:“好,再拉一次,怎么拉,你说。”

辞年道:“无论你的故人会不会回来,你都不准跟他跑。”

贺栖洲点头:“不跑。”

辞年又道:“他要是把虹瑕带走了,你可得替我寻个更好的!”

贺栖洲险些笑出来,却还是正襟危坐道:“没问题,虹瑕不会跑,我也不会跑。就算虹瑕跟人跑了,我也不会跑。要是它真跑了,咱们就不要它了,再寻一把更好的剑,红的不好就绿的,绿的不好就紫的,只要小神仙喜欢,怎么都成!”

话到这份上,辞年也绷不住严肃的表情,跟着贺栖洲一同笑了出来。

剑穗系好了。辞年捧起那把更长的剑,细细摸了好几遍。贺栖洲见他喜欢,便也主动介绍道:“这剑也有名字。”

辞年头也不抬:“猜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给剑起名字!”

贺栖洲温柔笑道:“那你要不要猜猜,这剑叫什么名字呢?”

辞年又摸了摸剑鞘,这剑白得莹润,又轻巧便捷,在贺栖洲手上,颇有几分轻灵飘逸之感。辞年沉思片刻,猜道:“叫……小白?”

贺栖洲一愣,竟是哈哈大笑,辞年聊到了自己会被笑,却也不恼,反而趁机冒出一串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小白不行,大白也行啊!要不然,叫白饭吧,咱们院子里的芦花鸡也是白的,不如就叫芦花!还有……”

贺栖洲不敢再听下去了,他笑得浑身直颤,赶忙搂住辞年,摸了块点心堵上了那胡言乱语的嘴。辞年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咯咯直笑,两人笑了一阵后,贺栖洲才托起辞年捧剑的手,认真介绍道:“它叫流霜。”

辞年恍然大悟,大叫:“我知道我知道!你书房里的书上有的,空里流霜不觉飞,然后……”

贺栖洲夸赞道:“不错啊,都记住这个了。正是从这来的。”他一面说着,一面带着辞年的手,缓缓将剑拔出一截:“往后,它也可以是你的剑。只要你乐意,唤它一声,它就同我一样,随时随地,听候差遣。”

第一百章 探无果却再生怪象

剑穗做好了,辞年却还没放下对香囊的念想。毕竟贺栖洲出门不一定总佩剑,但一定得穿衣裳。尽管手艺不佳,辞年也还是偷偷拜托阿满将馥瑾请了过来。要说馥瑾确实是有天分的,她手巧,只在第一次试做时做毁了一个香囊,从第二个开始,便针脚细密,绣工精美,比街上那些小贩差不到哪去了。

做毁了的那个,她本打算扔了的,阿满却不让,说就算做毁了也是第一个,别有意义的。

于是那歪了针脚,又绣错了丝线的香囊,就这么落到了阿满的腰带上。阿满永远是一身红衣,那香囊却是月白锦缎配金线,与红色相配,也还算亮眼。

阿满得了香囊,乐得合不拢嘴。他求着馥瑾替他绣了名字,又自己寻了些干花塞进去,把这小巧的玩意塞得鼓鼓囊囊。只是阿满没告诉任何人,那干花里除了落下枝头的白玉兰,还藏了几片细小的榴花。

辞年要做香囊这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贺栖洲。他扯了白色的缎子,却用红线缝合,针脚粗得能把脚丫子都穿过去不说,还扎了好几次手。贺栖洲觉得他傻,心疼他那爪子,可又劝不住这倔劲儿上来的小狐狸。

于是,他陪着小神仙请来了馥瑾师父。

趁着夏风清凉,几人躲在贺府的后院里,乘着竹荫,开始认认真真学起女红来。

馥瑾剪裁,辞年也学着举起剪刀;馥瑾挑丝线,辞年也学着从那丝缕之间挑出好看的色彩;馥瑾穿针引线只需片刻,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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