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深不渝(7)

然后他看见季潮的笑容。

堪称温和的一丝微笑,却浮起在冰冷阴鸷的面容上,让里维不寒而栗。

“你说得对,”男人勾着唇角,语音缓慢,“我早该让他死。”

这已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里维彻底冷下脸:“你想干什么。”

季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那个突兀到扭曲的笑容。

“我们做个交易。”

他说。

这句台词似曾相识,让里维不由自主地想到21岁的苏飞渝。

“新军火线。”

季潮平视着他,没什么情绪似的,不温不火地开口,“据我所知,克罗切家很需要。”

里维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这茬,愣了一下。

“印度洋的线,最稳的两条,我可以给你。”

他听见季潮的平淡嗓音。

里维突然懂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拿苏飞渝当货物交易的男人,用与苏飞渝如出一辙的谈判姿态,说出令人作呕的话语——“我只要他三个月。”

等里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朝季潮去了。

季潮的反应快速而平静,他没躲,只抬手挡了一下,拳风擦着他的侧脸过去,留下一条细不可见的淡红痕迹。

“你把他当成什么——”里维咬牙切齿,几乎是在怒吼了,“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我的家人!”“家人?”季潮吐出这个词,很快地轻笑了一下,“你把他当家人,而他——”“那么你的家人有跟你说过吗?他曾经管理着季家所有的军火线?他只要随随便便跟你吐露一点,克罗切家自己就能从我这偷走一大块蛋糕。”

季潮没什么表情地说,迈前一步,他甚至比里维还要高一点,看人的时候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跟你说过吗?”里维想要反驳他,然而从喉咙深处漫出的苦涩突然让他一时难以开口。

他的沉默便是回答,季潮扬起唇角,不顾自己脸上控制不住的狰狞表情,吐出快意的诅咒:“终有一日他会背叛你,就像背叛我。”

里维怔愣的反应让季潮感到好笑,然而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他擦着里维的肩膀离开病房,又在门口回头,发出最后的威胁:“唐?克罗切,我的时间不多,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什么。”

他微笑着注视来自意大利的年轻家主,语气仿佛是孩子们商借玩具,带着毫无自知的天真残忍:“放宽心,我不会把他玩坏的。”

本章修罗场!(x)里维真的是直的,他和??就是亦兄亦友的关系(所谓娘家人的存在)……因为这两基本上就是难兄难弟一起过来的(摊手)不过??总觉得自己是里维老妈子,因为他太熊了(。)

里维: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妈??季憨憨认为自己在怼情敌但是实际上他在怼大舅子(??)

快过年了,大家开开心心!注意身体!出门戴口罩!

第九章

门阖上了,不消片刻季家的人便消失得干干净净,里维冷着脸,吩咐守在门口的手下去把医生找来,他要听苏飞渝的情况。

手下应了,正要转身,却突然停了步,视线落在里维身后,露出一种略微怪异的表情。

里维愣了愣,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回过头,便对上了来自病床上的、苏飞渝的目光。

病房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少时,苏飞渝很轻的声音才慢吞吞地响起来。

“对不起。”

他说。

里维没好气的走近几步,皱着眉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苏飞渝的颊边浮起一团浅浅的红,瞳色也比平常更深,浓密睫毛下蕴着一团不甚清晰的阴影,随着眼睑的动作无声颤动,让里维产生下一秒会有泪水落下的幻觉。

苏飞渝也与他对视,过了许久才很缓慢地闭了闭眼睛,没过几秒又睁开,挂着液的左手动了动,艰难地拽住里维的衣角。

“对不起。”

他固执而虚弱地重复。

里维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把他不安分的手摁住了:“你别乱动!”苏飞渝便很乖地不说话了。

正巧这时手下带着医生过来,里维便离开了病房一小会,和医生说了几句,确认苏飞渝只是有些发烧,又得知了他身上不轻不重的种种皮肉伤,从而推断出季潮对他施加了何种暴行,回来的时候脸色甚至比刚才更臭了。

苏飞渝还醒着,按了病床的自动升降半靠在床头,眼睛无神地半睁,整个人都显得模糊而疲惫,看到他进来了,便强打精神仰起头,淡色双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这还是里维第一次看到这样犹豫不决的苏飞渝,让他心里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好像苏飞渝一旦开口,某些事情便再无挽回了。

——苏飞渝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又将他和季潮的对话听了多少。

两人无声对视着,过了少顷,苏飞渝握了握放在被子上的手,好像最终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把我交给季潮吧。”

里维便知道他什么都听到了。

“以前我们约好的,帮你成为唐的事我做到了,比预想的还提前了不少,剩下的事我不在你也可以的”,苏飞渝垂着头,没什么情绪地漠然开口,“再加上两条军火线……”“够了!”里维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是想找死吗!”苏飞渝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他笑了笑:“没有找死,季潮不是说了吗,三个月而已,不会把我玩坏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笑容也很勉强,让里维感受到一瞬间的眩晕——季潮嘴里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不再重要,只有那句“我不会把他玩坏”在脑子里撞来撞去,酸涩和无力的情绪缓慢地泛起来,里维想,为什么苏飞渝不能睡得再沉些再久些呢?这样他永远也不必听到这些。

苏飞渝本该是自由且快乐地活着的那种人。

“就算隔着一整个大陆,跟季家势力对抗的代价也是克罗切家无法承受的。”

苏飞渝像是看出他内心所想,抬起眼注视里维,他的眼神认真,语气也和缓而镇定,“里维,你现在是唐,唐要为整个家族考虑,不该这样优柔寡断。”

里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沉,太阳穴也突突地疼,苏飞渝总是这样,做了决定就再不反悔,摆出讲道理的姿态,轻飘飘地劝说,对他说“该舍弃了”,好像被放弃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他才说过你迟早会背叛我,”里维突然说,“然后你就跟我说该把你送给季潮,你是想要回去他身边吗。”

苏飞渝的脸色显而易见地白了白。

关于曾经的一切和季潮,四年间苏飞渝很少提起。

里维在偶遇苏飞渝之前被排除在家族生意之外,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季家以前很多不见光的生意都是由苏飞渝出面,来自c国这股势力令人忌惮,而各国道上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苏飞渝背后的人是谁,究竟是何模样。

苏飞渝被季家养大,又被施以与继承人同规格的培养,代价便是要做季潮的矛和盾,为季潮献上能力、性、忠诚与爱,不管是狗还是情人的名号统统照单全收,因为苏飞渝从来就没有过其他选择。

季潮说苏飞渝迟早会背叛自己,其实里维从不担心这点,季潮永远不会知道,维系他和苏飞渝的并不是忠诚而是约定。

他们对某些事实彼此间都心知肚明,比如苏飞渝永远不可能真的侵害季家的利益,他的忠诚太少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全部献给了季潮。

因此里维也不曾奢望过从苏飞渝身上得到更多东西。

对他来说,苏飞渝是某一夜忽来的春风,带来温暖和充沛水汽,却倏然而逝,不可久留。

而现在这缕春风终于要走了。

苏飞渝忽然伸出手握了握里维垂在身侧、攥得很紧的拳头,他的手很凉,几乎没有温度,指尖很轻地触碰在手背的肌肤上,让里维的心沉沉地往下落。

“他不杀我,反而让我回去,一定是季家出了问题,”苏飞渝说,“我以前已经替他做了很多事,但季家把我养大,可能他觉得我还没有还干净。”

“还干净了,我就自由了。”

他说完,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像是十分笃定似的,又带着诚恳的歉意看着里维:“明明还有半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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