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郁安心里又暖又气,“我让你不要滥杀,不是让你站着不动给人杀,他们非要自不量力动手的,那咱们也别客气。”
晏寒萧极轻的笑了一声,“好。”
被人这般无视,顾家几个高手当即调动起全身灵力,试图破了那防护罩,“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晏寒萧淡淡瞥上一眼,嘴角的笑意冷到骨子里。
他抬起手,没有放出血蝶,而是虚空一握。
几人见此,还欲嘲讽,却陡然间目龇俱裂。
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他们就像是被活生生碾碎一般,死在了晏寒萧虚握的空间之力中,血肉碎了一地。
那些随之冲上来的护卫,也同样一个都没逃过。
“住手!”
顾朝赶来,便见家族里的三位元老已经陨落,眼里的冰寒犹如实质,直逼晏寒萧。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一阵风吹来,挟裹的花香又将其冲淡。
晏寒萧语调懒洋洋的,“迟了,都死光了。”
顾朝面色冷沉晦暗,目光看向郁安。
他无需问,便已经清楚两人来府上的目的。
前两日,曾经的师妹阮音音也是来过的,胡搅蛮缠非要为着两年前那桩未能成的亲事找他算账。
他好歹仍是顾忌着曾经的师门之情,放了水,挨了那顿揍。
可实际上,人他并没有得到,而因为那件事做好打算的后果,也全都承受了一遍。
还要他如何?
顾朝看着郁安,“许久未见,那句对不起,我早就想要与你说。”
“我的确方式偏激做得不对,但是你为什么又跟他在一起?”
“他难道不是比我更过分吗?”
“当初欺骗你抛下你的事,你全都忘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异族,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他似乎总在对上她的时候,很容易变得歇斯底里,各种激烈的情绪杂糅在一起,难受到恨不得冲上去紧紧抓住她,又恨不得跪下来哀求她看看自己。
晏寒萧挡住顾朝看向郁安的目光,“我们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顾朝冷冷的、死死的将视线对过去,“这就是三界的规矩,你以为千万年、异族之间宛若鸿沟的隔阂,是凭一己之力就可以违抗的?”
“不是违抗,”晏寒萧握住郁安的手,整个包裹,“是打破规矩。”
“我跟她在一起,就是全天下,也阻拦不了。”
第66章
走出府邸, 一排排树木青葱高大。
郁安回头看了一眼,那偌大的院子,已经寂静的像是影子。
阳光攀爬的阶梯上, 有血色顺着虚掩的大门蜿蜒流淌, 一阶一阶。
以前还没喜欢晏寒萧的时候, 看到他杀人,郁安会害怕,会浑身发冷,觉得他就跟魔鬼一样。
然而现在喜欢他, 便偏心的认为, 那些人都是自作自受。
他们凭什么看到异族, 就以为自己是正道之光,想要诛杀。
“接下来, 我们去哪?”她问。
晏寒萧身上那股戾气幽森,总在跟她单独一起时彻底收敛, 散漫温顺的像只大猫。
“回家, 我跟你一起去见你父亲, ”他笑起来,细碎的阳光落在脸上,“正一下我的污名。”
外界如何看待他,无所谓。
但郁安父亲的看法,晏寒萧是绝对在意的。
当初在浮屠盛会, 他宣示完主权,被郁霄子找去简短交谈,虽然很严厉,但对侍从身份没有半点嫌弃,只真心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幸福。
结果没过几天, 他因为取了王骨,又拿走神剑,使得秘境崩塌,异族的气息更是掩藏不住,不得不跟郁安演一出欺骗仇恨的戏码,不用想都知道,郁霄子会有多愤怒难受。
“侍从身份卑微,你父亲能做到不介意,”晏寒萧垂下眼睫,舔舔唇笑,“但异族的身份……”
他可以按头让三界谁都不敢置喙他们在一起,但郁霄子是郁安的父亲,如果不同意,那他想抱得美人归,还有得是征程要走。
但是,他真的等不了了,也再不想跟她分开,一刻也不想。
郁安难得看到他有紧张的时候,便故意作出很为难的样子,“你是知道父亲对我有多重要的,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
她后退两步,“还是先暂且分开吧。”
“别演了。”
晏寒萧挑眉看过来,笑着牵住她的手,将人又扯进怀里。
“谁演了?”郁安不服气。
她以前没少被他逗弄,怎么她想捉弄一下,就这么难成功。
“如今我又突破了,寿命怎么说也能活个四五百岁,往后再做突破,我还能活得更久,你就更不用说了。”
“岁月漫长,短暂分开算不得什么,等什么时候父亲同意,唔——”
剩下的话,被骤然俯身落下的去亲吻给堵了回去。
柔软微凉,细致吮吸,又报复性般轻咬。
晏寒萧手臂环至纤腰,手掌放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有力托举,又将握着她的那只手拉扯到自己颈后。
亲吻更深更重。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郁安一僵,没有躲,只是瞪着眼睛,看近前那双微阖的眼,幽黑的眼瞳里,像是盛着万千繁星。
她突然想起一个画面。
村子的小房间里,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火苗跳动,墙上的两道影子靠拢。
晏寒萧冷白的手指缓缓摩挲至她的唇角,喉头滚动,俯身轻轻吻了下来。
她醉眼朦胧想看清,但唯一记得的,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夜色里有她见过,最亮的星子。
郁安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那不是第一次下山不久的时候吗?
他怎么可以……趁着她醉酒,亲她。
她也不是气恼,只是不禁去想,所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吗?
“漫长生命对于我的意义,只有你在身边。”
晏寒萧松开她,抬指拭去她唇上的水光。
郁安只觉得触碰的酥麻蔓延,心尖上也像是被轻挠般的颤动。
回到宗门,看到两年未见便苍老许多的郁霄子,郁安心中愧疚。
她到底还是让父亲忧心了。
但郁霄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注视她良久。
就连晏寒萧,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修士对异族的深恶痛绝,也没有问为什么两个人又在一起。
还是郁安主动解释了当年的事,然后小心翼翼问询起他的态度。
当初在浮屠盛会,郁霄子对晏寒萧说,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但只要让他知道,对安儿有半点不好,他绝对不会轻饶。
而现在,郁霄子在意的,也依旧只有郁安的感受。
“我的态度,不会因为他身份的转变而转变,只要你想跟他在一起,只要你开心。”
郁安庆幸有这样好的一位父亲。
晚上一起吃饭,郁霄子喝了点酒,话匣子绷不住了,拉住晏寒萧开始碎碎念。
郁安吃完了就撑着下巴坐在那看,看晏寒萧收起散漫,坐姿端正的像个听话的学生,时不时还主动的给郁霄子斟酒。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这种感觉很踏实,不知不觉嘴角就挂了笑意,哪怕只是看着,也不觉无聊。
直到明月高悬,他们两才回到明月峰。
晏寒萧将她送到阁楼门前,“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已经侧身准备让人进来的郁安愣了一下,“哦。”
心里竟然莫名泛起一股失落,她觉得这情绪不对。
她有什么好失落的,难不成还有留宿他的想法,那这也太不知羞了。
但是……
他以前根本不是这般守礼的人,每天按时按点跑来抱着她睡,已经养成了习惯。
圣境山那两年,她几乎都不敢睡觉,因为睡也睡不着,几乎就是打坐修炼过来的。
虽说到了她这个境界,的确可以辟谷不食,也无需睡眠,但身体也始终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而且时隔几年未见,她心里沉淀了很多思念和情绪,没人可以说的时候如野草般疯长,如今终于见到他,便如同要冲破桎梏般的探出来,让他有所感知。
郁安心潮汹涌,却是面上不显,扶着门准备关上。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倏地探出,阻拦她关门的动作。
晏寒萧看着她微垂下的唇线,笑了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