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镇的人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落水村人杰地灵,村内俱出美人。早些年有村长的女儿祝莲,美名声名远扬。三年前,村内搬来一郎君名曰祝明奕,那模样更是出挑雅致,气质卓绝。
别说村内的女人对这小郎君心动,便是镇上的大户也派下媒婆意与之接亲。
小郎君初来时,村内的女人见他独身一人,身边只跟着一伺候的小厮,便有泼皮无赖想要欺负了去。殊不知,这看着俊朗非凡的小郎,身怀武艺,力大无穷,长剑出手,一挑一刺,便挑了破皮无赖的手筋。从此往后,旁人莫不敢欺负主仆二人。
说来,这独身小郎也是能干,肩能扛,手能提,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关键别人还有武功,上山打猎,家内野味儿不断。在这样一穷乡僻壤的村落里,家家户户吃上一口鸡蛋便算过年节的情况下,这祝明奕的家里,却能天天吃上野味儿。
这样好的郎君,十里八乡的女子莫不来求。
只可惜,小郎君心高气傲,对上前搭讪的女子不冷不热,百般拒绝。
后来落水村最出色的秀才女祝莲休沐回乡,偶遇祝明奕,惊为天人,死乞白赖,用尽伎俩,许是被那厚脸皮的死缠烂打给感动,祝小郎竟允许她进入他的院子。
村里人都在传,村内最美貌的女人、哥儿许是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羡煞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可不管那祝明奕与祝莲再如何美貌,若与新来的外来户比,便如何也比不上的。
古有洛神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似乎只有这样的词汇用在此外来户身上,才不觉玷污了她通身的气度。
只乡下人不懂诗词歌赋,呐呐得与人赞上一句,莫不是九天玄女下凡,误落咱落水村。
谢琼暖的到来,无疑给这个异世乡村村民们茶余饭后,添加了不少谈资。
可惜,时日见长,这恍若九天玄女的女人,在崂山山脚安顿下来后,便很少有人见到她的人影。
村长祝百盛一开始,对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甚为上心,见她足不出户,深恐她有事儿发生,多次上门关心。
一次两次三次.......
后来,她便再不想登门。
这新来的外来户,哪儿是什么九天玄女,分明是个......懒女。
足不出户,原不是受了什么危险,竟然是懒得出门。
没错,祝百盛上门三次,每次敲门,那美得若天仙般的女子,永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头青丝胡乱的披散肩头,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长衫,一眼望去,真真一个不成体统的浪dang女。
除了一张好皮相,这女子浑身上下均散发着一种颓败落魄的气息。
原以为是个大户人家女子落魄流落至他们落水村。
却不知竟真的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女,祝村长满脸失望的回了自个儿家。再不打那与之交好的注意。
外来户搬进落水村三月有余,村民们再谈起她的时候,便只会摇头叹上一句:“崂山住了个懒女,屋前荒草丛生,也不见除草耕地。尝看见她挑水回屋,一担水能挑上三个时辰,停停歇歇,大女人家家竟连村内八九岁的小女君都不如,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身为一女人,连自己也养不活,往后该有那个郎君愿意嫁给她。”
“可人家长相柔美,若是被大户人家召为赘妻,也是一步升天呢!”
“现在还有哪个女人愿意当软饭女?吃人软饭,看夫郎颜色,岂不丢了女人脸面?”
“哎....好吃懒做使不得吆!”
村内酸言酸语众多,外来户是个懒惰的草包女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十里八乡,莫不知道,落水村出了个抠脚大妇,名曰:“谢琼暖。”
当事人谢琼暖偶尔兴致所起,去小清河挑水,远远的被人指指点点,听人在她背后议论纷纷。
便也只是回头,冲那些议论她的小郎君笑笑,绝美的脸上忽的璀璨笑来,惹得小郎君脸上红云连连,呆立原地,连手上挖地的锄头都掉在了脚上,也不觉疼痛。
谢琼暖愉悦的勾起唇,扭头挑起担子,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崂山山脚的方向走。
真真应了那句“撩完就走,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徒留一地郎君草心暗许。
脚踩在一片坑坑洼洼的田埂上,一眼望去,满目麦穗在风中招摇晃荡,麦浪滚滚,看不着边际。鼻尖传来青青草香,谢琼暖把肩头的担子重新卸下来,在田埂便摘了一朵素白的野花,别在自己耳边。这才复又继续挑担前行。
九月农忙,田埂都是人,一大堆光着膀子干活的农家女与汉子看到外来户如此行为,俱都投来鄙夷的目光。堂堂一大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便罢,却学那秦楼楚馆小倌儿们梳妆打扮,耳边带花。便是再如何姿容貌美,也便是个无能无用之人。
身后闲言碎语,鄙夷摇头之声,声声耳,谢琼暖耸肩抬头,泰然的挑水回家。
闲言碎语,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第3章 凤朝(一更)
说来奇怪,人死后不是阴曹地府,却恍然一梦,身穿异世。
若说她是魂穿也就罢,至少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份户籍、有个身份,可是她却是身穿。
穿成了自己十九岁的模样,身上的毒莫名其妙的没有了,自己还年轻了六岁。
从河边苏醒过来,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谢琼暖一路伪装成流民,跟着他们逃荒到落水村。村长祝百盛是个人精儿,打眼瞧着她模样出众,气质卓绝,以为是个官家走失的落魄小姐。千般谄媚、百般殷勤的帮助她去官府办理户籍,落户落水村。
只可惜,村长的殷勤,维持了一个月,见识了她懒散无能的模样,便再不上前搭理。
谢琼暖恰也落个清闲。她本就是一浮萍,随波逐荡,原以为一死解千愁,没想到上天不让她身死道消。换个世界,想让她积极向上、与人为善,广结好友?任劳任怨种田?考科举?
不存在的,末世五年奔波她连活下去的斗志都没有,这会儿阴差阳错换了个没有丧尸,绿水环绕的地方。想让她勤劳致富,岂不成了笑话。
她只想苟着,空间异能在手,吃穿不愁,犯不着为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委屈了自个儿。
怪只怪她是个厨艺渣,不会做饭,每天吃零食泡面总不是个事儿,以往在末世虽物资缺乏,基地里却有食堂,总能吃上几口热食。
如今搬到这穷乡僻壤多日,别说肉了,她竟是一口热菜也很难吃上,自己的厨艺自己了解,理论知识她都懂,但是你让她灶上炒上那么一盘青菜,能炒熟便是超常发挥了。
对于谢琼暖而言,最不能忍的就是委屈自己的味蕾。在落水村安定后,她便时不时的跑到松花镇上,打打牙祭。
末世里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她空间内可以堆成小山,随意拿出一块玉便能换来不少银两,够她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吃上很多天。
但是她的口腹之欲仍然得不到满足,这坑爹的古代社会,比不上后世,调料众多,葱姜蒜、辣椒,类似的调味作物,落水村乃至周围十里八乡,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些它们长什么模样?
要想生活过得去,吃饭何必去挑剔。
谢琼暖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些。往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让落水村的村民都种上这种调料,否则她的美食生涯,遥遥无期。
悲伤的谢琼暖此刻还不知道,未来的某天当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却后悔的要命,天杀的普及什么不好,竟然普及辣椒这种害人的玩意儿。
镇上酒楼的饭菜算不上美味儿,但是总归能吃,最起码猪蹄儿、鸡腿全都不缺,即使缺少调料,吃肉也总是让人满足。
想到前几日酒楼茶肆吃上的鸡腿儿,谢琼暖忽的便觉得饿了,饥肠辘辘之际,自个儿靠泡面饱肚儿。
坐拥金山银山,却只能吃上这等食物,没人比她更惨。
明天她还是得去镇上看看,馋肉,得买些熟食、肉食回来当零嘴儿吃。
谢琼暖挑着担子回到自己临时搭建的小院,日暮已落西山。
初秋的夕阳格外的红,洒在整个茅草搭建的屋檐上,满目余晖,煞是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