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凌恒打了她一个巴掌,根本没有过脑,谁会说这么冒犯的话,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些恼羞成怒。
花弄影之前演戏失败,只能再演另一出。让他看到她的嫉妒,他便是怀疑她从前说谎,他细思一下也她自以为的假却也做了真,他会觉得她心中不是没有他。
花弄影捂着颊,眼帘一动,又落下两颗泪珠,面上却抿嘴一笑,说:“我进宫后,承蒙皇上关照,这三年不算差,但是我也没有什么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皇上也不属于我。”
轩辕凌恒道:“那么你想要娘家的外朝势力,那便是属于你的了吗?”
花弄影说:“为何我便不能有?皇后有,魏贵妃有,贤妃有,淑妃有,珍淑仪也有!为何我便不能有?”
轩辕凌恒道:“不是你不能有,而是你本来就没有!”
花弄影道:“对,她们有个好爹,我没有,那我自己创造条件,为什么不行?皇上见到别人有觉得天经地义,我苦苦挣扎便如蝼蚁般可笑。你打心底里便觉我是低贱的,只是你的一个玩意儿,要匍匐在别人的脚下。你对我这样的定位,才是最伤我的。”
轩辕凌恒深吸了口气,说:“朕何时这么想了?不是恩典了你兄长吗?你何必急于求成?不管是回纥、惊云山庄还是谢家,他们到底是外人,你以为你能驾驭得了?朕若护着你,你又何须和别人一样?”
花弄影道:“我只知道我若不是这般无力,珍淑仪也不会怀孕。”
轩辕凌恒说:“你总盯着珍淑仪做什么?后宫那么多女子。”
花弄影道:“那你废了她,再迎一个傅氏女进宫便是。”
“胡闹!”
“你真要护着什么人,后宫阴私算什么。所以我不能动她。”
“朕最护的就是你了,你偏去在意小小的傅氏。”
“这世上有什么逃得过你的眼睛?我便是机缘下交几个朋友,你也能想到我想借势。你不能容忍我,她有什么心思,你便能容。”
“她本本分分,朕没有给过她任何特许,如何像你这样了?”
花弄影看他,呵呵呵笑了起来,眼神说不上的怪异,不像是讥笑,反而好像是瞧着他有趣似的。
但她仍这样风姿绝逸,便是堵气胡闹,仍如月宫仙子一般,而气质和骨相之美也从别人身上寻不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又伸手欲摸她的脸,她别开头,微笑道:“一点小伤,我去擦点药就好。”
轩辕凌恒见到她如此,觉得心慌,拉住她说:“朕给你擦。”
她笑道:“不必了,多大的事呀,皇上且坐着吧,我去药房。“
她也用上了力,抽走了手,整了整魏晋风的衣袍,姿态风流步出屋门。
轩辕凌恒知道她这是真的在意,或者说这一巴掌让她对他竖起了高高的心防。她原来不是完全假装,而是她以为是假装,却是动了情,她自己也不能控制。
可现在,本就伤心,一巴掌更伤心了。而她伤心时并不是在他怀里楚楚可怜,而是更加“正常”,只因她将心锁起。
晚膳时,她给他斟酒时已无其它神色了,对于之前的事也只字不提,偶尔也谈笑风生,轩辕凌恒心中更不好受。
夜晚时,她却显得疲惫,对他的热情没有什么回应,侧过身睡着了。
他枕着手臂,一时难以入睡,政务纷杂繁忙,她又如此任性不体谅他,他不禁想起了珍淑仪。
她是有心思,但是世上的人谁没有心思?世上本就没有真单纯的女人,只要不犯他的利益,他又不爱她,当然不会在乎那么多。
她没有这样聪明,她崇拜他,细心服侍他,她又体谅他的疲惫却不说出口来,只做好一个妃嫔的一切。
他便不是真为她动心,在她那里至少还是很放松舒服没有一丝压力,而且傅家对他还有用。
他想了半晌,她在沉睡迷糊中一个转身,手勾在了他胸膛,他才中断。
忽又想,明玥为何总针对傅氏?或者,明玥正是明白他,其实除了他思念明玥要来她这里之外,别去处确实在珍淑仪那舒服放松。
虽然他近一年没在后宫走动,可除了明玥和魏贵妃之外,碰过最多的是珍淑仪,虽然因为想明玥只有几次和珍淑仪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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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觉得后宫女人的伪装和手段能瞒过皇帝,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但是平常的准则是大家怀着明白装糊涂过日子,花弄影却直面真相。她到底还是靠着皇帝现在迷恋。
在后宫,她的家世太差了。父兄弟妹都还要靠她。
她会把握机会走别的路的,思维转头。
第466章 痴情皇帝负心妃(五十)
朝中也要准备征北军进中都献俘的事了, 因为北疆要以防契丹人反扑, 新地要兵马驻守。定国公也上奏了新土地“军管”的要求,他现在离不开,而魏无忌带着部分功臣和五千兵马押送契丹一些俘虏回来。
轩辕凌恒除了准备封赏章程和献俘仪式之外,自也要现在准备往北疆塞人, 也要有势力平衡魏家军之势。
轩辕凌恒对镇国公、肃毅侯、冯善等征南将领也极是亲厚。
镇国公本是皇亲, 而冯善是冯惠妃的生父,四皇子的外祖。这日留下镇国公父子时,轩辕凌恒说起谢智骁的伤,让他静养,转述了德妃的话。
“德妃的医术是极好的, 救过冯惠妃母子, 三皇子也是她养好的,宫人也有不少人有病痛是她治好。她说你三月内不宜远行动武, 不然有伤寿元, 当不会骗你。”
镇国公和谢智骁跪下谢恩, 但是谢智骁心情复杂, 既为深情难遂得伤悲又因为她挂念而欣慰;既嫉妒皇帝, 却又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效忠对象一番关怀而有些内疚。
花弄影正在廊下喂着鸟, 除了那只画眉之外,她又养了几只给它做伴,那些到底没有画眉聪明。
听说皇帝来了, 才将鸟食给了小太监, 前去迎驾。
轩辕凌恒扶起她, 笑道:“爱妃,肃毅侯的诊金药钱朕替他付了,你尽管给他开药。”
花弄影心中有些诧异,皇帝一天一个样,他这是……来示好?是在暗示,他允许她施恩给谢智骁,对她谋求谢家之势也睁只眼闭只眼?
她此时不好多想,说起银子,前头收三千两确实有点坑,但是后期疗程用药极其珍贵。因为没有内力,她行针也极耗精力,三千两真不贵。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万两银子买几十年的寿命,怎么能不算是大人情呢?
花弄影微笑道:“只要别不给钱就好,没钱我怎么买药,不然为了皇上也不该收肃毅侯的看病银子。”
两人相携去了药房,谢智骁低头跟上,五味陈杂。
诊了脉后,她微微蹙眉,说:“跟你说了不要喝酒,我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皇帝坐在她身边,谢智骁更不敢抬头,只窘迫地红了脸,说:“微臣……只喝了一点……”
花弄影说:“还说谎,你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提起笔,细细吟呻半晌,下笔写方子,这回没有一气呵成,而是细细推敲思考。她共写了三张方子,早、中、晚喝药有所不同。除了三张方子,又列出食谱来,再写了三页。便是她写草书,也是花了不少时间。
花弄影道:“这煎药手法和用药时间极讲究,你家下人只怕不行,我借一个医女给你,要按时用药。”
谢智骁看向皇帝,皇帝说:“这么严重?”
“原没有这么严重,喝酒误我了第一个疗程就严重了。作死作死,不作就不会死。”
“……”
医女拿了药方去抓药,她又取出针包来,又让太监准备给她净手的水。她一边淡淡道:“将外衣脱掉。”
“微臣不敢!”谢智骁心口一跳,忙单膝跪了下来。
皇帝脸也黑了,花弄影一见说:“没让他脱光,留中衣,我多废点神还是能认准穴施针。”
轩辕凌恒道:“必须施针?”
花弄影道:“必须。”
皇帝沉默许久,才说:“肃毅侯,你脱吧。”
谢智骁起身来,呆愣半晌,这才开始脱掉外袍,由医女引着到一边的软榻上躺下。
花弄影已经撸了袖子上前来,皇帝自然也跟过来看。
轩辕凌恒见她神情凝重,与平日在他面前装傻或是讨巧绝不相同,她用的是细软的金针,长的有七寸,短的也有四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