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呆呆握着手机，一声不吭。
良久后，他轻声回了句：“妹妹。”
她说：“来接我吧。”
何晋年的确有个妹妹，亲的。
当时一直在北京那儿住着，后来他俩因为林玉温和何邺弘的关系冷战了很久，她没过多久就出国留学了，两人除了每年过年会联系之外基本没有交集，何晋年身边的朋友也不怎么知道这回事儿。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但妹妹爱憎分明，当时已经和何邺弘很少有联系。作为哥哥，何晋年觉得亲情不必要断，况且她还小，于是就也劝了几句，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现在算来其实并不是很久，就已经觉得陌生了很多。
何晋年从来不是别人家的哥哥，和妹妹一直不算亲，两个人经常各做各的事，偶尔一起出门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妹妹没被欺负过，哥哥也没有为她出过头。
何晋年也不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自己认为这样的关系没什么不好。
他一直觉着只要有亲情在，他们就是家人。怎么也是断不了的。
这话也适用于林玉温和何邺弘。
于是他道：
“也叫爸爸去接吧，我们一起。”
“......我是来看哥哥你的，非要这样吗？”
“那你住哪里？”何晋年故意问，妹妹肯定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住，他语气温柔地哄着，“总要见爸爸的吧？”
“住妈妈那里啊。”她道，语气有点儿莫名，“妈妈好久都没联系我。”
...其实也不久吧，他偶尔也会拿林玉温手机发条消息什么的。
何晋年静默，他忘了说抑或是不想说。
不想说，妈妈已经离开了。
......
“算了，我不回来了。”
何晋年猛然回神，听到航站楼的广播声，知道她已经到机场了。
这怎么真就忍心让她现在回去。
“你放假了就来吧，哥哥现在一个人住呢。”
“好。”妹妹没再问，语气里沾了笑意，“哥哥，我想家了来着。”
“......”他笑，“哥哥想你了来着。”
电话挂了。
何晋年突然觉得有点肉麻，还有点羞耻。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真的是非常难开口。
说实话，妹妹一开始去留学，他还是会想到的。偶尔也发发信息，但那边学习很努力，从不让人操心。
渐渐的，一直就是林玉温在跟妹妹联系了。
没过多久，手机收到了来自妹妹的一条消息。
机场近，航班却还早。
何晋年写了会儿作业就早早到航站楼等着了，突然有种自己是父亲了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何晋年的肩膀。
“那么快，总算回来了？”何晋年笑着转头，看到的却不是许久未见的妹妹。
“你说谁？”唐欣妍霎时间没反应过来。
何晋年也呆住，他完全懵了。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接我妈妈，她回我外婆家那边了一趟。”
“哦。”何晋年了然。
他没主动说自己是来机场干嘛的，唐欣妍也没问。
“时间还早，你要不要...”
“算了，我等人。”何晋年平和地拒绝。
这场景让她想到那天补课班大楼下，自己缠着要请他吃火锅时的模样。
简直和现在别无二致。
“好。”唐欣妍最后也没强求。
两人并排站在出站口，谁也没说话。
莫名的，如此沉默。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俩人都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多久才会到。
“何晋年。”唐欣妍陡然开了口。
“嗯？”
他迎上她的目光，澄澈的眼眸。心中忽然电光火石般，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
稳住，他可以稳住。
“学姐喜欢你，好吗。”
“......”
何晋年直视唐欣妍，不动声色地顺口气。
“不好，不需要。”
“为什么？”她眼睛波光闪闪的，也像是在说话。
“没有为什么，学姐管好自己就好了。”
唐欣妍好脾气地笑了，嘴角挂着无奈：“本来也没要管你。”
“刚刚学姐可能表达有误。”
“就是喜欢你，没有好不好。”
......
“妍妍。”不远处传来了一句呼喊。
“......”
“妈妈。”
遁着目光看去，是吴琼。唐欣妍的妈妈先到了。
“阿姨好。”何晋年乖乖打招呼，这是帮过他的人。
“你好，我们先走了。”吴琼点点头，便真就拉着唐欣妍离开了。
“妈...你也看到了...”
“嗯，回家说。”
还站在站台的何晋年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面对如此真诚的告白。
他害羞，他开心，他遗憾，但他不后悔。
再重来一次，他依旧会拒绝，也许还会拒绝得更加痛快高冷一些。
具体原因他没办法一一列举来说，但其实现实中的很多不可控因素都告诉他，你们真的不合适。
也许是两个人不合适，也许是现在就不合适谈恋爱。
不到一年要高考的人和一个自己日子都过得乱七八糟的人。
谈什么恋爱。
何晋年能做的不多，为唐欣妍做的更加没什么。
唯一这一次的拒绝，他希望可以敲醒她脑子里的那个闹铃。
清楚地告诉她，是他何晋年不配。
“哥？”
思绪被拉回。
出租车上：
“哥，咱妈呢？”
“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
一个很没头没尾的答话，真的是他作为林玉温唯一儿子，所知道的全部了。
“......”何瑶坐在出租的后排，顿然收不住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何晋年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司机师傅倒是先开口了。
“唉，现在的孩子...也是作孽呐。”
“......”他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下了车，两人一路无言。何晋年带妹妹何瑶走进家里。
他突然觉得很累，生活真的有太多辛苦了。
何瑶看着从未来过的家，却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她抱住他，哭着一遍遍喊哥。
何晋年也拍拍她的背安抚着，还是没说话。
另一边，唐欣妍已经到了家。
“什么意思，你让他来的？”吴琼洗着手，嘴里也没停，“怎么回事？”
“没啊。”她先本能否认。
唐欣妍接着说：“人家接自己...”
对哦，何晋年接的是朋友，家人，还是谁？
当时那句“总算回来了”说得那么亲昵，不会是异地恋女朋友吧！
唐欣妍正想着，吴琼已经不耐烦了，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啊。
“接自己...亲戚吧。”她不想承认自己不知道，所以胡扯了一个。
“你们碰巧遇到？”
“嗯。”唐欣妍点头。
“这孩子我之前见过。”吴琼从洗手间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了一包杏仁开始剥壳。
“啊？”唐欣妍回忆半天。心想着不会是吃火锅那次她真被看到了吧。
“你又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不好好听。”吴琼见唐欣妍出神，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没，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吴琼闻言没急着评价，只是摇摇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嘛。”
唐欣妍有点被惊住，重重点了两下头。
这个妈妈，有时候果然还是有心理医生的样子的。很好，她已经很开心吴琼能这么说了。
起码别让全世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误解了他。
毕竟是那么那么好的他啊。
☆、你学姐去北京了
吴琼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唐欣妍，终究还是说出口：“他妈妈抑郁症，来找过我。”
“......你那么权威了？”
吴琼无语，再次敲了一下唐欣妍的脑壳：“下周月考，你要还能稳住年级前十的排名，我和你爸爸就不多啰嗦了。”
“行。”唐欣妍痛快地答应。
她回到房间，坐在书桌上。突然想起之前被摔到锅里的日记本，有些感慨。
高中也才读了两年，就已经要迈进高三的门，准备孤注一掷。
她花大量时间在学业上，其实一口一句喜欢的何晋年，她也并没有多了解，不了解他妈妈的事情，甚至也不够了解他本人。
被拒绝，的确还是失望的。她起码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