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人比往常的周六都要多。

云边头一回作为关系户进到体育赛场,体验挺新鲜,仇立群给她搞了最前排的内部票,视野绝佳。

坐下来没多久,突然有人惊喜喊她名字:“云边!”

云边扭头。

哈巴。

和便宜哥哥。

临城可真他娘的小。

“哈巴。”照例没理边赢。

“真的是你啊。”哈巴太惊喜了,“你怎么也来看比赛?”

“我朋友参赛,我来看看。”云边说。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哈巴坐到云边后面跟她聊天:“哦,是你说教你游泳的那个朋友吗?”

“是的。”

哈巴爱屋及乌:“ta比什么,叫什么名字啊?待会我也给ta加油。”

“仇立群,比100米自由泳和400米自由泳。”

一听名字,哈巴顿时警觉了:“男的啊?”

“嗯。”云边点头。

边赢在后头兀自玩手机,完全没有参与的兴致。

呵,省级比赛的运动员?

水平也不过如此么。

把她教得差点淹死在自家泳池里。

这是仇立群第二次参加省级比赛,上一次最好的战绩是400米自由泳的铜牌,但今天他爆发力惊人,分别拿下100米的亚军和400米的冠军。

400米上来,他摘下泳镜,凑到云边面前嘚瑟一顿:“怎么样,我牛逼吗?”

体育竞技那种对极限的突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竞争压力,轻易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几场比赛看下来,云边看得热血沸腾,给予了仇立群高度的赞扬,懒得再维持平日里的淑女人设,跳起来大大咧咧和他击掌庆祝,大喊:“牛!逼!”

她意气奋发的模样灵动极了,哈巴很郁闷,跟边赢抱怨:“这人谁啊,他们什么关系。”

边赢不搭腔。

仇立群一摘下泳镜,他就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他爸和她妈结婚那晚,便利店里问她要微信号的人么。

运动员们为了比赛,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处于严格控制饮食的状态,比赛过后可以破例松懈,大家早就等不及了要出去庆贺,仇立群问云边要不要一起。

云边对体育竞技的兴趣和热情达到此生巅峰,欣然应允仇立群的邀请。

等赛事结束,哈巴也约云边:“云边,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我请客!”

先来后到,云边拒绝了。

就算仇立群没有约她,她也会拒绝,因为不想和边赢一起吃饭。

冷战呢,吃什么饭。

运动员们长期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关系比一般的朋友都来得亲密,感情也纯粹,氛围特别融洽,云边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吃饱喝足,大家约着去ktv进行第二场,云边惦记自己的门禁时间,起身告辞。

仇立群送她回家,听到云边报地址“明湖左岸”,有点吃惊:“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云边对仇立群已经没什么戒备之心,坦诚相告:“继父家。”

单亲家庭啊,仇立群眼神变得同情。

云边为自己正名:“我后爸很疼我的。”

全家都很疼她。

除了便宜哥哥。

好巧不巧,下车的时候,边赢也刚好回家。

见鬼了,怎么到哪里都能碰着他。云边腹诽,跟仇立群告别后,她佯装没看见边赢,兀自往边家的方向走。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互不干扰。

云边到家躲不掉一顿燕窝,喝完燕窝才被允许上楼。

卫生间的门关着,云边敲两下,静候片刻。

里面没有应答,开门,门也没锁。

但里面有人。

边赢靠在洗手台前玩手机,看她进来,抬眸看她。

搞什么,在里面不理人,还不锁门。云边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边赢却朝她扬了下下巴。

云边看懂他的肢体语言了,他叫她进来。

合着这人在这守株待兔等她呢。

这种奇奇怪怪的厕所交流模式到底怎么养成的。

她犹豫片刻,很想傲气地掉头走掉,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默默进去,落锁。

边赢打量她片刻,然后给她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页面是她的微信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回他那句“你怎么就要搞区别待遇”。

“边赢哥哥,你不要老是一会理我一会不理我,我不喜欢这样。”边赢用平铺直叙的口吻,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一遍。

云边默,他没事背她话干什么。

她发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听当事人念出来,才惊觉自己这几句话嗲得过分。

这让她有种脚趾蜷缩的羞耻感。

边赢打量她片刻:“看样子,你喜欢我老是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云边:???

利群是一种烟。

本来以为跟“中华”一样有名,跟基友聊天才知道不是,可能它只在我家这里出名?反正是一种烟。

这是仇立群的微信的由来。

第30章

这明显是故意唱反调了。

云边隐约能猜到边赢存了点逗她的意思, 但她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嗲了,哪里还舔得下脸继续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就连跟他共处一室都坐立难安, 所以她梗着脖子来了句“随便你”。

说完也不等边赢回话,溜之大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跟个猫似的灵活敏捷。

边赢听到外头她把房门用力一阖的声响,轻嗤一声。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 就没了回头路,就像生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哪怕这一笑并非本意、心中的怒气依然滔天, 但后面愤怒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边赢对云边亦然。

从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她从竹叶青的毒牙之下救出来开始,注定他没法再毫无心理负担地冷落她,更别说是恶语相向。

*

云边没能从边赢那边得到任何解释或保证, 但接下来几天, 她依稀能感觉到边赢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热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就那副德行,从来爱理不理,估计是笑神经欠缺,但不管怎么说, 他没再用那种实打实的冷漠对付她。

云边对他的态度也从不自觉的靠近退回到最开始的礼仪距离,见面了叫他声“边赢哥哥”, 多余的?没有。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静而单调。

在临城的冬天到来之前, 云边经历了一次排名班级第二年级排名第十一的月考、一次重回班级第一年级排名第三刷新个人纪录的期中考, 也被选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发言。

在学校的表现可圈可点。

不过,她始终没学会游泳。那天的溺水不但让她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之前学会的那点皮毛技术也丢了个一干二净。

正式的公文下来, 与传闻一样,从云边这一届开始,除极少数先天性疾病的学生,都得通过游泳考试才能拿到毕业证。云笑白一直催云边去学游泳,云边的借口几乎让自己浑身痛了个遍,天一冷下来,干脆直接耍赖:“妈妈我怕冷,我想等明年夏天了再学。”

云笑白让她气得要死,但毕竟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再加上云笑白的琴行正式开张,结结实实忙了一阵,没那么多时间管教她,想着反正还有两年时间,也就由着她去了。

临城是沿海城市,冬天比起锦城要暖和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反正江南城市么,那点阴冷湿寒的德行半斤八俩,谁也别笑话谁。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阴天,西北风剌着刺似的往人脸上卷。

云边裹紧了校服外套。

中学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大夏天四十度高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套着校服外套,谁脱谁异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校服有什么高科技降温功能,但一等到冬天,校服又摇身一变成了保温箱,薄薄一层合纤织物里头加上件毛衣,就是他们御寒的全部装备。

说他们火气旺?大可不必,一个个缩得跟孙子似的。

云边也没得例外,在大风里哆哆嗦嗦,只盼着今天家里司机把车停得近点,每当放学时间学校门口车山车海,方圆五百米水泄不通,她往往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坐上车。

她在校门口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圈,果不其然没能看到边家的司机,不由得哀怨叹一口气。

“云边?”有道迟疑的声音在斜对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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