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话说得轻飘飘的:“我一晚没睡。”
“你没睡关我什么事!你没睡我就得非陪着你不睡觉吗!”
“我从民政局出来了。”
“你出来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去登记结婚!”
其实池越的听筒声音开得很大,不说闻言故听清了全部,他至少听清了80%,池越笑意不减,把话说得有些故意:“闻言故说想请你吃饭,不知道我们的陆医生是否愿意赏脸?”
“我来个......”陆希宽想当然的拒绝,然而反应过来的他语气忽的一顿,“你说谁?”
“闻言故。”
“呵呵,”原先喊着困得要死的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那肯定是愿意赏脸的,哪个位置?”
池越报了个地址。
“等着,”池越在挂断电话之前让闻言故听到了那头明晃晃的威胁,“叫闻言故等好了,我马上就到。”
新婚二人组到寻镜的时候那里早已人满为患,闻言故靠着王总的关系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四人桌的小包厢。两人落座后闻言故反而不急着点餐,他一直惦记着车上的那通电话,问道:“越越,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的朋友......”他皱着眉开口,“不会是以前追过你的人吧?”
池越讶异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呀,怎么了?”
“那他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差啊?我们以前也没见过呀。”
“叩叩”两声,包厢的门被敲响,风风火火的陆希宽推门走进来,正好打断了池越的解释。
“我没来晚吧?”
闻言故认认真真观察面前的男人——长相普通,比他们年长许多,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大概率是个Beta。
而同时陆希宽也仔仔细细打量着闻言故,非常出众的外貌,和闻丑丑极为相似的眉眼,他盯了闻言故整整三分钟,等他剖析完闻总的外貌池越菜都点了七八个了:“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可怜的闻言故被池越的娘家人折磨得头皮发麻,而陆希宽在此刻终于舍得挪开了目光,他点了点头,回答了池越的问题:“是个大帅哥。”
“既然看完了就赶紧坐吧。”池越明白陆希宽这话肯定不诚心,但这顿饭才刚刚开始,他得先给闻言故一些准备的时间。
可池越体贴不代表陆希宽会善解人意,陆希宽仍然没落座,这个最清楚人的软肋究竟在什么地方的心理医生进门的第三句话就捅向了闻言故最脆弱的部位:“池越,你儿子呢?怎么不带他一起来吃?”
“在幼儿园。”池越悄悄瞪了他一眼,“等他放学去接他。”
“你有跟他说过今天这个事吗?”
“说了。”
“啊?!”陆希宽愣了下,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有些惊讶,“你说了?!”
“说了啊。”
“那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让我放学以后带着他去接他。”
两人毫不顾忌闻言故在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说了,闻总痛苦地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一瞬间有点上不来气儿。
“真的假的啊?”陆医生瞧着面如死灰的闻言故,吃惊道,“我期盼了这么多年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闻言故忍无可忍,在这时终于艰难开口:“你期盼了什么好戏?”
“还能有什么?”陆希宽“嗤”了一声,用非常熟稔又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你跟你亲儿子的父子相认呗。”
第45章 回忆
此言一出,正在点餐的两个人纷纷变了脸色。闻言故震惊这是什么话我当儿子的后爸也就算了怎么还给我冒出一个亲儿子,虽然我是老实人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呀;池越震惊这陆希宽平日里把保密工作做得挺好,怎么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反而掉链子了。陆医生瞅着明显变化的氛围,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池越,这是不能说的吗?”
池越站起身,把手边的椅子径直拖到门口,然后他板着脸说道:“陆希宽,你今天坐这里。”
“那我饭呢?”
“没得吃了!”
“池越——”这回终于轮到陆希宽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不知道你竟然没说。”
“晚了!”
而闻言故也同样拖着自己的椅子走了过来,他“哐当”一下把椅子甩到陆希宽身边,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这位大哥,你刚刚说了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池越下意识的阻止:“闻言故......”
“越越你先别说话,”闻总干净利落地截断他未出口的话,“我就算死,你也总得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闻言故的强势不仅没恐吓到陆希宽,反而让他笑得愈发灿烂。他不知道池越是不是一直在等这样的时刻,反正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池越开始一直到他无数次用儿子和运气开导池越这么死心眼的人,他三番五次的思考假如以后能见到闻言故,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懂池越的内心,那这个人一定会是陆希宽。
“你要听什么?”池越用过的病历本在心理诊所叠了半抽屉,陆医生曾开玩笑说等池越以后出嫁了要把这些病历本当作他的嫁妆,陆希宽当过最出色的心理医生,可池越却是他很难医治好的病人。
“你刚刚说的……”闻言故一字一顿,表情十分严肃,“我的亲儿子?谁?”
“闻丑丑呀。”
“闻丑丑是谁?”
“你亲儿子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个儿子……”闻言故总觉得他在开玩笑,但池越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在骗人,“你怎么知道?”
陆希宽用余光看池越,考量他这个局外人什么应该讲什么不应该讲,然而池越这时恰好飞过来一个白眼,陆希宽犹如醍醐灌顶,顿时领悟了池越的潜台词:“因为你丢了五年的记忆。”
从池越跟他讲自己有个五岁儿子开始,闻言故就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他觉得穿越进了一本非常狗血的伦理剧小说,自己这个男主在里面抛妻弃子还装成失忆脱身。他忽然记起刚见面时自己还安慰过池越要节哀顺变,没成想世事难料,兜了一圈闻言故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
池越拍拍闻言故,示意他把椅子拖回去:“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幼儿园。”
“其实挑这种时候跟你讲确实是有报复的成分,但我发现我自己是爽了,你真让我跟你解释我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笑了一下,颇显得有些苦恼:“闻言故,好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陆希宽鄙夷道:“我算是明白了,池越,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活该你吊死在一棵树上!”
“越越,”闻言故站在原地未动,他眨了眨眼,有些可怜,“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吗?”
“见过。”池越止不住笑,“我们大一的时候认识的。”
“大学?”闻言故快把心脏挖空都没从记忆里挖出一点关于池越的影子,“越越,你是不是在pua我啊?”
面前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想让池越揉揉他的脑袋,于是乎他也就上手了,一旁陆希宽见这虐狗的场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你别急,等吃完饭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这顿饭其他两个人吃得其乐融融,只有闻言故吃得食不下咽。吃完饭之后陆希宽便说自己要回去补觉,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临走前他晃到闻言故面前,警告他:“闻言故,池越跟你结婚我是极力反对的,虽然我知道池越晦气,而且你失忆的原因多半在他。但如果以后你还敢再失忆,我肯定会把你的儿子卖到深山老林去!”
池越丢过去一个纸团,喊他赶紧滚,陆医生泫然欲泣,控诉老友重色轻友。
等这个最会闹腾的人走了以后池越让服务员给他们上一壶柠檬水,闻言故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别这么看我。”池越安抚他。
“越越,你可以讲给我听了。”
然后池越便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从两个意气风发的大一男生开头,以非常潦草的结局收尾。假如闻言故还记得,那么他就会发现池越只是把最初那个故事细化了内容,把非常凄惨的人生经历变成了一段非常甜蜜的恋爱回忆。这段故事里两人谈恋爱的细节非常详细,而到了独自一人生活、如何度过自己的崩溃期时又被池越很快略过,闻言故听得很认真,他不肯放过这些被略过的内容,打断池越要求他把这些也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