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姜回到向家,见庭院中聚了上千只鬼,阴气蒸腾。他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身后怨气之强,吓得那群鬼纷纷跪地膜拜。
众鬼散开,只见身后向晏护住向喻倒在地上。向晏两眼发黑,气息微弱,命悬一线。临姜大怒,两袖一挥,鬼魂们叫苦不迭。
有鬼伏地,牵临姜衣角道:“将军饶命,我们只是想求个木甲附魂。向公子说家中无仆从,全靠这些木甲打理家务,不能给。我们才上去求他的……”
临姜道:“求他?你们这么多鬼,一并上去,不把他二人阳气耗尽!”
向晏抬手往墙边指,恹恹道:“你们要木甲也可以,去一边把名字和要求留下,到时候一一来见。”
众鬼一听,涌去那处。有鬼道:“我们先来的,先来后到。”另一鬼道:“那不行,斗法决胜负。”
向晏道:“我会给你们排次序,到时贴于屋外。”
临姜心中一叹:“这桩事我亦有责,若是走了,怕是这兄弟两要被鬼纠缠至死,还是暂且留下护他一阵。”
众人下台,独留临姜一人道:“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年。我这副身体今能馔食酣醉,已是有血有肉。是他令我重生,叫我再度留恋人世。”
身后张起一番热闹灯景,是上元灯会之时。临姜又道:“眼下他在赤栏兴起木甲,已是声名鹊起,无时无刻不是众星拱月。他收了学生,亦有了知己。”
一群木甲簇拥向晏走来,有风渚有景期有向喻。台上另一端站了一位戴面具的公子,向晏穿过临姜,去会那公子。
众人退去。临姜独自一人,玩赏头顶灯迷。他见一灯上写了魏字,将其取下,揭开谜面一看,立刻跑开了。
灯光骤暗,琴声哀伤。向晏上台,身后有一人偶,卧病在床。向晏修了一阵,走到窗前,惆怅道:“临姜离家已有半月,也不知此时身在何处,为何会在上元佳节不告而别。我不在他身侧,若是受了伤,他可怎么办是好。”
钟鼓声起,窗外惊雷响雨。向晏关了窗,窗又被风打开,他再关,又再开。忽然,他见雨中走来一人,于是走去门口。
来人一身玄衣,杀气腾腾,眉宇间却有王者之气。向晏瞥见那人手握临姜匕首,心中一惊,忽然脚下有一物滚来,细细一看竟是临姜的人头。
向晏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抱头吼道:“你是谁!你为何要杀他!”
那人道:“向晏,你个奸猾匠人,造木甲军威慑我隗方,如今又想使何诡计用魏王人偶对付我!”
“原来是隗方王。”向晏含泪而起,挥袖招出木甲数十台,群起攻之。木甲有的撞击撕咬,有的攀爬纠缠。隗方王挥剑将其一一斩断。风渚向喻闻声,赶来帮忙,均不是对手。隗方王举剑,朝向晏猛冲,恰在此时,匕首出鞘,埋入胸膛。
隗方王紧握匕首道:“真是连刺的位置都没变。”他吐了一口鲜血,却犹如杀不死一般,举剑戳进向晏肩膀,将其钉在地上,又道:“临姜,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这偃师也做鬼陪你。”
临姜闻言,立刻现身。隗方王拔出匕首,挥袖施法。
“这匕首已被我所封,你是无法回去了。”临姜上前夺匕首,果真被弹开。隗方王冷笑一声:“你终究还是要落到我手上。”临姜咬牙蹙眉,竟被定了身,反抗不得。
隗方王踢了地上向晏一脚,道:“一个月之内,你给他再造一人偶送来隗方。否则我便要血洗赤栏。”
灯光骤亮,明晃晃照着隗方华美的寝宫。宫幔吹拂,临姜失魂落魄坐在廊柱后的阴影中。庭外有蝴蝶飞来,临姜想凑近,魂魄却又见不得光,只问道:“向晏?”
蝴蝶向前一冲,扑扇翅膀坠落在地。临姜俯身担心道:“别硬闯,此殿有法术屏障。”
向晏问:“你还好吗?”
临姜别过头,轻哼一声:“身为阶下囚怎么个好法。”
向晏道:“我已为你做好新人偶,十日内就送来。”
“不行!”临姜气愤道:“他要你造我人偶,只是为了折磨我。我知你为了赤栏,但此人狡诈,绝不是一个人偶就能断了他兴战赤栏之意的。”
“我既然来隗方,又怎么还会把你留下呢?”蝴蝶飞起,想靠近临姜。
临姜回身道:“你有办法带我走?”
“这次,你只管与那隗方君王交手,我保你不会被他鬼术控制。”
“你在人偶上做了改动?”
“嘻嘻,除此之外还加了不少新玩意。”
临姜警惕问:“你做了什么?”
向晏道:“紧张什么,都是些人人该有的,只是你平日用不到罢了。你有朝一日倘或用上,些许会很惊喜呢。”
临姜伸手靠近蝴蝶,触碰到了法障,蹙眉柔声道:“我等你来。”
临姜起身,隗方王上台,将他掣到一旁。身后变作隗方大殿,王在殿上坐下,临姜站在一边,面色凝重。向晏守在宫外,指挥人偶走进大殿。
王朝临姜抬手,意思是否要他出手。临姜冷冷一瞥,径自走去人偶身后,鬼魂消失。王走到人偶跟前,出手去摸,临姜立即与他交手。王并不意外,与之过招,被其制服,压在身下。王含笑将手探向临姜脸颊,意欲施法操控,谁知脸色一变,惊愕道:“怎么会?”
临姜决绝道:“这人偶除了向晏和我,再无人能操控。”说罢拔出王腰间匕首,在胸口捅了一刀。
殿下冲上一群侍卫,围住临姜。是时,向晏乘一火凤凰飞入殿内,伸手道:“我们走。”临姜不甘心,又捅了两刀。侍卫们立马放箭攻击。
向晏抱头躲闪,提醒道:“临姜,别忘了当年之失。君子报仇,十年……五百年不晚。今日你一定要跟我走。”
临姜转身骑上凤凰。只见背后宫殿幕布一降,出现一片天空。二人飞出宫殿,身侧万箭飞过。临姜抱住向晏,挥剑格挡,身中数箭。向晏唤了声临姜,气不过,牵住凤凰,掉头喷了一口火。而后凤凰与苍空一色,隐身遁逃。
第050章 垂泪 你修了,这人偶就不是他的了
庭院中心,有一石桌石凳。木甲端茶来,在桌边立了一张边几,将茶搁在边几上。
向晏穿戴齐整,领一人来,一身尊贵之气。向晏恭请来人上坐,那人亦抬手示意,向晏便在石凳上坐下,在石桌上布棋子。临姜踱过回廊,一见二人,便藏身到朱栏后。
那人道:“之前给晏卿送的弦丝可用得称心。”
向晏道:“昆吾丝细若蛛丝又奇韧无比,世间罕物,可惜叫人偷去了……”若有所思。
那人眼观棋盘,却柔声道:“看把你愁的,下回再给你找来便是。”
向晏受宠若惊,恭顺道:“谢君上。”
临姜心中想:“我说向家兄弟鲜少下棋,为何庭中有棋盘,原来是为天子云聿置办的。”
云聿掷子,问:“近来边境那头你可有消息?”
向晏满怀信心,欣悦道:“机甲已筹备就绪。”
云聿慢慢道:“朕昨日恰好收到边境送来的一份大礼。”
“礼?”向晏回头,见随从们抬上一个长匣子。他走到匣前,随从打开,里头竟装了三个人头。向晏吓得退后数步,云聿上前将他扶住。
“听闻你烧了隗方宫殿。”
“只只是一角……”
“火烧起来,可说不清楚。”
向晏紧张问:“他们砍这边境三城将士的人头可是要宣战?”
云聿颔首,不动声色道:“隗方派人逼我交出你,和你带回的人。”
临姜一听,抽剑上前,向晏赶忙冲到跟前拦他。
云聿蹙眉苦笑道:“晏卿以为朕会送你去?”他伸手,将手中虎符分了一半,低声问:“朕要你领机甲出兵,可有把握?”
向晏肃然跪地,俯首接过虎符,振振道:“臣必誓死为国。”
天子离去。走前与临姜二人相望,正是王者对视。临姜走到向晏身边,见他仍是跪地,手握虎符,欣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从未领兵打仗,他授命于你,究竟是对机甲极其信任,还是假意送你入虎口?”临姜这一问,倒是点醒向晏。他起身,担心道:“我还是去问君上要几名得力副将。”
临姜与他搭肩道:“你不知他打过多少仗,我与他交过手,此事又因我而起,我来助你。”向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