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自己心爱的长房嫡孙,一边是多年未见的次子。

太夫人将喉间的涩意咽下,扯出一抹笑意:“好!人少了不热闹,我让人将大郎和四郎也都叫来。”

贺大郎和贺四郎都是长房庶出,也是贺祈的亲兄弟。

经此一事,二房遭此重击,贺袀无颜再留在京城。太夫人提携贺大郎贺四郎,也是应有之义。

贺凇也笑道:“我当年离京之时,大郎还是个孩童,四郎刚出生。母亲只管将他们叫来,也让我这个二叔和侄儿亲近亲近。”

太夫人欣然点头。

不管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

……

一炷香后,贺大郎贺四郎来了。

贺凇领兵打仗多年,心肠早已练就得坚如钢铁。处置郑氏母子痛不痛?当然痛。可这样的痛苦,还不至于无法忍耐。连对着贺祈都无半分异样,更遑论贺大郎贺四郎了。

“侄儿见过二叔!”贺大郎贺四郎一同拱手行礼。

贺凇略一点头,目光掠过两个庶出的侄儿。

贺大郎相貌端正,目光清明。贺四郎一脸机灵伶俐,颇有几分少年郎的朝气。

单看两人,也都是出众的少年郎。只是,往贺祈身边一站,顿时暗淡了许多。

如此也好。

贺祈是长房嫡子,即将被封为平国公世子。庶出的兄弟远不及贺祈,自会心悦诚服,一心辅佐追随贺祈。不会像贺袀那样,因不甘落于贺祈之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都起身,过来坐下吧!”贺凇笑着招呼两个侄儿,又转头对太夫人笑道:“大嫂病逝多年,他们几个都有赖母亲教导。母亲将他们都教导得很好。”

长房无主母,庶子们也没长歪。倒是二房,贺袀姐弟两人都被郑氏引上了歧路。

太夫人每每想及此,便是一阵锥心之痛。打起精神笑道:“大郎四郎都过来,坐在祖母身边。”

贺大郎贺四郎齐齐应下。

往日陪祖母一同用晚膳的,是贺袀贺祈。这段时日,贺袀养伤不出,祖母待他们比往日更好几分,时常召他们陪伴说话。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们心中自然清楚。

贺祈也笑着招呼一声:“大哥,四弟,这边坐。”

贺大郎贺四郎也不是傻瓜,贺祈有意亲近,太夫人着意提携,于他们而言是好事。兄弟两人笑着应了。

贺四郎年少,坐在下首。贺大郎比贺祈年长几岁,却不肯坐贺祈上首,坚持坐贺四郎的身边。

贺祈有些无奈地笑道:“大哥比我年长,理当坐在祖母身边。”

贺大郎也太谨慎小心了。

贺大郎笑道:“我嘴笨口拙,远不及你。你坐祖母身边,哄祖母开怀多吃一些,也算我们兄弟一同尽孝心了。”

这般会说话,哪里嘴笨口拙了?

贺大郎分明是借着这一举动,表明心意,绝不会和贺祈起争端。一切以贺祈马首是瞻。

贺四郎也立刻笑道:“大哥说的对,三哥你好好照顾祖母。若祖母今晚吃得少了,可都要怪三哥。”

贺祈看着庶出的长兄四弟,心中滋味如何,也只有自己清楚了。

有了贺袀的前车之鉴,太夫人倒是乐见这样的情形,笑着说道:“罢了,就这么坐了吧!再磨蹭下去,饭菜都凉了。”

贺祈兄弟三人一同笑着应了。

贺凇看在眼里,心里黯然唏嘘不已。

……

隔日,贺凇去了一趟晋宁侯府,和晋宁候在书房里密谈半日。

之后,郑氏告病不出。

贺袀脸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贺凇毫不留情地领着贺袀进了练武房“操练”。当日,贺袀就被抬着出了练武房。

贺袀水深火热的日子,不必细述。

三日后,宣和帝准了平国公的奏折,下旨立贺祈为平国公世子。又下了一道赐婚贺祈程锦容的圣旨。

平国公府双喜临门,将几个月来的晦暗气闷一扫而空。特意摆了酒席宴请亲朋故旧,庆贺一番。

平国公府设酒宴这一日,程方赵氏夫妇两人亲自登门贺喜。

圣旨一下,贺祈程锦容的亲事就定下了。程家和贺家也就成了正经的姻亲。这等喜事,登门恭贺也是应该的。

郑氏养病未露面,太夫人领着孙媳朱氏招呼前来贺喜的女眷。

贺大郎的妻子朱氏,是平西侯府旁支嫡女。朱氏嫁给贺大郎几年,生了一子一女。夫妻两人性情脾气差不多,一样谨慎低调。朱氏平日只照看教养儿女,对内宅诸事从不伸手过问。

太夫人之前病了一段时日,吩咐朱氏魏氏一同料理家事。朱氏虽是长嫂,却处处谦让,从不和魏氏争锋。

至于魏氏,早已歇了所有掐头露尖的心,和朱氏相处也算融洽。

太夫人对朱氏的表现颇为满意,今日酒宴,有意令朱氏出头露面,将招呼女眷的事大半都交给了朱氏。

太夫人见了赵氏,分外亲热,笑着说道:“皇上下旨赐婚,是三郎的体面,也是锦容的福分。”

“前一段时日,贺家不甚太平,我这老婆子也病了一场。一时没顾得上三郎的亲事。如今趁着皇上赐婚之喜,可得早些操办起来。”

虽有圣旨赐婚,提亲定亲该做的事,也是一样少不得。

太夫人拉着赵氏的手,低声笑道:“也不必另择吉日了,明日我就请官媒去程家提亲。早日合过庚帖,过了聘礼,立下婚约。”

赵氏含笑应道:“一切就依太夫人所言。”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定亲

太夫人行事利索,第二日便请官媒去程家提亲。

赐婚的圣旨都下了,程家也没什么可拿捏的,当日就应了。

之后,合庚帖过聘礼立婚约,前后不过半个多月。贺祈和程锦容便定下了亲事。

等闲闺阁少女或名门闺秀,在定亲前后,都要待在闺阁里,不见外人。定下亲事后,便在闺阁里绣一绣嫁妆。

譬如卫国公府的江二小姐,譬如晋宁候府的郑小姐,再譬如镇远侯府的魏小姐,再再譬如永安侯府的裴五小姐。她们定下亲事后,极少在人前露面。

当然,叶轻云是例外。她和裴璋定下亲事后,照样出府见人。不过,就这也不能和程锦容比啊!

程锦容只在定亲当日回程府待了一天,隔日就继续进宫当值了。

裴皇后有些唏嘘好笑:“别人家的闺秀,定亲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倒好,日日在宫里当值。也不知贺家人心里如何做想。”

说起来也是一桩趣事笑谈了。

程锦容一脸无辜:“定亲之前,贺家上下就知道我是宫中太医,每日必要进宫当值。”

能为天子看诊,是何等荣耀体面风光的差事。别人家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媳妇!

裴皇后也就嘴上说笑一回。如果贺家真露出半点不满不快,她这个中宫皇后第一个就饶不了贺家!

裴皇后看着容光焕发的程锦容,目中盛满笑意:“等你和贺祈成亲时,本宫一定为你厚厚添妆。”

成亲什么的,听着真是怪不自在的。

程锦容心里嘀咕着,面上未露半分异样,含笑应道:“锦容先谢过皇后娘娘了。”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寿宁公主和元思兰一同来请安了。

裴皇后再厌恶寿宁公主元思兰两人,面上也得做做样子,闻言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

寿宁公主吃了一回大亏,颇有长进。

进殿后,见了程锦容,寿宁公主主动笑着恭贺:“程太医和贺世子定亲之喜,我也备了一份贺礼。待会儿便令人送给程太医。”

程锦容微微一笑:“多谢公主殿下。”

撕破的脸,想拼凑回来,绝无可能。

不过,为了裴皇后,程锦容也愿忍耐一二。

元思兰脸皮厚如城墙,竟半点都不尴尬,笑着说道:“秋猎时,我举止失仪,对程太医颇有开罪之处。不过,程太医那一刀,也让我养了两个月的伤。这段恩怨,也算彼此勾销了。听闻程太医和贺世子定下亲事,我也为程太医高兴。”

亏元思兰有脸说出这番话。

程锦容目光微冷,淡淡应道:“殿下离微臣远一些,便算是对微臣的贺喜了。”

元思兰:“……”

元思兰碰个硬钉子,也未恼怒,反而笑了起来:“程太医说的是。名花有主,我岂敢唐突。”

换在往日,寿宁公主定已气得火冒三丈,和程锦容作口舌之争。此次竟也勉强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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