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低声应了。

寿宁公主略略俯身,进了假山,短短几步路,绕了两个弯。然后,眼前霍然敞亮,露出中空的石室。

阳光自顶上洒落,石室里既敞亮又暖和。

石桌上放着棋子,石凳上坐着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手执棋子,轻轻落在石桌的棋盘上。

听到脚步声,青年男子有些讶然,转头看了过来。然后,冲寿宁公主微微一笑:“原来是元乔表妹。”

竟是鞑靼太子元思兰。

寿宁公主和元思兰四目对视,耳后微热,俏脸闪过一丝浅浅的红晕。心里的烦闷怒火,在此刻烟消云散。

“思兰表哥,”寿宁公主停下脚步:“你怎么会在这儿?”

元思兰不答反问:“今日是舅母生辰,你不在椒房殿陪舅母,怎么会来这儿?”

寿宁公主哪里肯将丢人的事说出口,含糊地应道:“母后乏了,回寝室歇下。我嫌宫宴无趣,一个人出来转转。”

元思兰的目光在寿宁公主泛红的眼眶处打了个转,并未说破,随口笑道:“那倒是巧了。我也是一个人闷着无趣,来此处下棋。若表妹不嫌我棋力弱,和我手谈一盘如何?”

寿宁公主有些迟疑。

孤男寡女,在此地独处,显然不合宜。

她进来之前,不知元思兰在此处。此时应该趁着宫女们都未察觉立刻离去,叮嘱元思兰迟些出来……

可是,元思兰这般微笑着看着她,令她心头如小鹿乱撞,拒绝的话语根本说不出口。

元思兰也不催促,就这么含笑凝望着寿宁公主。

短短片刻,寿宁公主心思百转千回。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

寿宁公主坐下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各已走了数子。再看元思兰,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竟是左手和右手下棋。

寿宁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和自己下棋,我还是第一次见。”

元思兰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随口笑道:“一个人闷着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元思兰既是鞑靼太子,也是宣和帝嫡亲的外甥,主动前来大楚为质子,只身住进宫中。宫中自然无人会怠慢他,却也没什么人会主动和他亲近。

二皇子表面和元思兰走动,心里却时时提防戒备。大皇子四皇子对元思兰更是敬而远之。

也因此,看似风光的鞑靼太子,在宫中没什么朋友。连和他一同下棋的人都没有。

少女大多心软。

芳心萌动的少女,更易对这么一个俊美又可怜的青年男子心软。

寿宁公主神色间的戒备尽去,看着元思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她伸出手,一同收拾棋子。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了一颗棋子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萌动(二)

寿宁公主迅疾涨红了脸,像被开水烫了一样,立刻缩回手,将头扭到了一旁。

元思兰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也未张口道歉,将剩余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收拾进棋匣里。然后笑问:“公主想执黑子还是白子?”

寿宁公主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别扭,有些莫名的甜意。她咬着唇,转过头来:“我执白子。”

元思兰无声一笑:“好,那我执黑子。表妹先请!”

寿宁公主定定心神,拿起一颗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

元思兰拿起黑子,随之落子。

玉石所制的棋子,落在玉石棋盘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声声地落在寿宁公主的心头。

寿宁公主自幼学棋,棋力却是平平。六皇子自七岁过后,寿宁公主就不是对手了。平日除了康宁公主之外,她谁也赢不了。

没想到,今日却连胜了元思兰三盘。

寿宁公主心中自得,俏脸上满是开怀的笑意:“表哥连输三盘了。”

元思兰也不恼,只笑着叹了口气:“母亲擅长琴棋书画,我相貌随了母亲,才学却是远远不及。学了这么多年,棋力依然平平。”

寿宁公主难得连赢三盘,心情极佳,笑着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表哥在鞑靼长大,想下棋也没个同伴。以后多练一练,棋力定会大有进益。”

元思兰眸光微闪,深深地看着寿宁公主:“表妹还愿陪我下棋吗?”

那双深幽的黑眸,似闪着光芒。

寿宁公主心跳骤然加快,面颊嫣红,却轻轻点了点头。

……

元思兰并未乘胜追击,收回目光,笑着道谢:“那就多谢表妹了。”

寿宁公主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表哥,你以后真的会一直留在大楚吗?”

元思兰点点头:“是。我年少丧父,是母亲一手将我养大成人。母亲教我读书习字,学习大楚的文化。”

“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大楚。只是,叔叔断然不肯放她回来。我会代母亲完成心愿。”

“我会长留大楚,日后在大楚娶妻生子。不回再回鞑靼了。”

寿宁公主听得心神微漾。

如果元思兰一直留在大楚,嫁他为妻……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元思兰的声音低沉悦耳,在她的耳畔轻响:“表妹刚才似心情不佳。这宫中,还有谁敢令表妹受气?”

寿宁公主对元思兰没了戒心,心里的委屈自然而然出了口:“……还不是那个程锦容!不过是伺候母后的医官。母后处处向着她,竟令我先离开。”

“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闷气。”

元思兰是个极好的听众,温柔又耐心,不时附和一两句。

寿宁公主也就越说越多:“母后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往日我和二哥要隔三日才能去请安一回。”

“母后不喜外人靠近,连儿女都不愿多见。对一个外人倒是好得很,自那个程锦容进宫后,整日伴在母后身边。”

寿宁公主没照镜子,自然不知此时的自己,满脸的嫉恨,满目的不甘。

元思兰听完后,安慰寿宁公主道:“舅母心里,自然最疼你这个女儿。那位程医官,在舅母身边伺疾罢了,委实不值得生气。”

寿宁公主说了一通,心气稍平,被元思兰这一安慰,有些忸怩:“表哥说的也有理。是我太小心眼了。”

元思兰温柔笑道:“表妹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中,最纯真率直之人,有什么心思,皆露于面上罢了。真正小心眼之人,只会藏得严严实实。”

寿宁公主心里一甜。

元思兰又道:“今日我和表妹独处下棋,你我心无旁骛,风光霁月。不过,传进别人耳中,不知会惹来多少闲言碎语。”

“表妹先一步离去吧!我再待上片刻。”

寿宁公主松了口气,心里又涌起难言的失落。

她轻声和元思兰道别,然后起身离去。在转弯的一刻,情难自禁地回头。

元思兰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身影。她转头和他对视,他也未移开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她。

寿宁公主红了脸,加快脚步离去。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耀目明朗,空气中溢满了花香。寿宁公主俏脸一片嫣红,脚步轻快,连声音里也跳跃着喜悦:“随我回宫。”

宫女们轻声应下,迅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公主殿下在里面待了近一个时辰,怎么出来之际心情就这么好了?

……

石室内,元思兰依旧坐在石桌旁。之前的温柔深情,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的哂然。

寿宁公主元乔,蠢钝无脑,想撩拨她芳心萌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康宁公主是庶出,在宫中存在感微弱。

他要娶的,当然是嫡出的寿宁公主。如此,才能彻底打消二皇子对他的戒心。

大皇子二皇子争夺储位越激烈越好。他正好可以从中挑唆,令他们手足相残。大楚内乱一起,他才有可乘之机!

元思兰在石室内待了半个多时辰,才起身回了流华宫。

宣和帝表面对他圣眷颇浓,赐他住在宫中。实则不安好心,成心要拔了他所有耳目,令他孤身在宫中。

他身边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亲兵。这几个亲兵,也学了一些简单的大楚话。不过,也仅此而已。

鞑靼人的长相和大楚颇有不同之处,他们在宫中辨识度太高。想四处打探消息笼络宫人,纯属痴心妄想。

他进宫也有数日,平日和二皇子时有来往。曾听二皇子随口说笑过一句,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一处石室。之后,一个人有空闲时,便到石室坐上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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