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镜中世界,不是真实的。
“怎么,你们还想杀人灭口不成!”林玄大叫。
官差头子捉人的脚步硬生生打住。
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官差说:“大人不是说那个周瑾娘性情温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妇吗?这个泼妇恐怕不是。”
官差头子瞪着神气洋洋的林玄,再看冲他们指点的百姓,咬牙切齿:“你说得对,这女子确实不是周瑾娘,但,但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说头子咽不下这口气,前排目睹自己东家全程操作的马夫也觉得这几名差爷憋屈得紧,为了早点停止这场纠纷,马夫不得不上前告饶:“差爷,我东家行事虽有偏颇,但确实不是什么暗娼,还请您行个方便。”
官差头子冷笑。
林玄脸色一变:“好啊!我现在就去状告你们,你们县城的县令定是和你们沆瀣一气,我去京城告你们,我倒要看看你们眼中的暗娼周瑾娘究竟是谁!今日在场的证人如此多,我还怕告不倒你们几个!”
王生才刚攀上刑部尚书,自然不会自爆黑历史,林玄断定,这些官差捉拿周瑾娘没有过公文,只是滥用私权。
官差头子的冷笑立刻挂不住了,要真是让这女人闹上京城,上头彻查下来,非但差事保不了,再牵扯出大人的事情,他们说不准连小命都没了。
几个官差面露心虚,今天真是碰上比他们还不讲理的了:“滚,赶快滚!”
林玄冷睨他们一眼,脑袋一扬:“不,我不走了!”
几名官差:“......”
你这是怎么了姑奶奶,怎么不走了?
马夫瞅瞅好不容易愿意放行的官差,又瞅瞅冷笑连连的东家,硬着头皮:“东家,咱不赶路了吗?”
林玄唇角微扬,目露戏虐之色:“你们耽误了我这么多时辰,这可得好好清算!”
官差:“……”
最后,这几名官差不仅将林玄先前拿出的银子如数奉还,还贴了几吊铜钱,好生将林玄送出城。
林玄走的时候,那几名官差还沉浸在难言的气氛中,久久不能回神。
目睹全程的江明秋:“……”
王生已起了杀心,林玄不敢再明目张胆到城镇中歇脚,当夜她便和马夫宿在野外。
京城附近野外,山高林野,常有夜狼出没,夜里常能听到狼嚎。
马夫自请守夜,林玄挥了挥手让人回去睡觉。自己坐到火堆旁守夜,区区几匹野狼她不带怕的。
黑狗窝在林玄腿间,不时抬眼望向黑暗中一连串幽绿的眼珠,亮了亮白森森的尖牙。
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林玄一早赶路,终于在正午前赶到京城,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早早换上了男装,轻易进了城门。
与此同时,迟迟没有接到消息的王生焦躁起来。
“儿啊!算日子,那娼妇可要到京城了。”王氏心中不安,一直絮絮叨叨
她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可不能被一个贱女人给毁了。
王生如少年般隽秀的眉宇高高拢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差人去守住京城几个衙门,一旦遇到她,就把人打死。”
王氏一听,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儿,你快去,娘只能相信你了。”
叩叩——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王氏一惊:“谁!”
“夫人差奴婢来问老爷,午饭可是去夫人那边用。”门外传来王小姐陪嫁丫头的声音。
王生眼色不耐瞥一眼王氏,声音沉稳:“我一会过去。”
第17章 陈世美啊
京城中,几家打官司的衙门已被几个做走卒打扮的下人盯住,只等周瑾娘自投罗网。
林玄一入京,便在马夫的指引下租了一间齐整的小院。
一路舟车劳顿,林玄雇人浆洗打扫院子,枕着屋外涮洗的声响在炕上小寐。
日头渐高,林玄眯眼瞧了会儿,困意顿消,进入这镜中世界她偏倦怠起来,别说练剑,就是摸根棍子耍耍的想法都没有。
“去告王生。”安静的卧房倏地传来清冽如玉的声音。
林玄眼眸一压,眼中满是揶揄:“祖师爷可算是显灵了,我还真愁着下一步剧情怎么走,您倒是来得及时。”
刚进入镜子世界,林玄一连几天不作为,那几日江明秋每日都会来指示林玄走剧情,等林玄自觉走剧情了,江明秋就不再出面。
“我要怎么走剧情,是要告赢王生还是惨败?如果要赢,是要赢到王生家破人亡,还是逼王生取回休书。”林玄肆言如狂,冤有头债有主,她林玄这么憋屈,自然把怨气撒在始作俑者身上。
江明秋语气冷了几分:“放肆!”
一股恶气涌上心间,林玄硬是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扯出抹僵硬的笑。
要不是知道出去打不过江明秋,她早骂人了。
“师尊,是不是你把溯回镜拿回去了。”一道细弱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玄倏地坐起。
这是白罗的声音。
林玄一下子噤了声,她不知道江明秋是怎么同白罗解释她踪迹的。
“你一日日不好好用功,要溯回镜作甚!”江明秋声音不似往日的冷漠,他同白罗说话,语气有些严厉,但压着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林玄一下子屏声敛气,支起耳朵,想要知道冷心冷面的天山冰雪动了凡心是何种模样。
“我每日要泡玉凝露那么长时辰,现在又要练剑,我的手都磨出茧子,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师尊你就将溯回镜还我吧!”白罗撒娇。
江明秋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修真一途,逆天改命,你如此娇气如何走得长远。”
“可罗罗有师尊啊!师尊肯定会护着罗罗的。”白罗满不在乎说。
闻言,林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像是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只觉得心中冷飕飕。
她知道白罗向来没心没肺,一直念她年幼,总是为她开脱,但她被送入镜子世界十几日,再看白罗和江明秋的相处,还是一贯的亲昵,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离去受到影响。
她两世为人,是真的疼白罗这个娇美的小姑娘,也把她当没长大的孩子看待,但她在这个孩子心里的位置,似乎没有一席之地。
一个愣神的功夫,衔接镜中世界耳朵术法断开。
那半空的声音陡然断裂,空中传来江明秋一道极淡的声音:“好自为之”。
林玄忽然神魂一震,知道那句话是同她说的。
她又气又笑,望着粉白的墙壁出了片刻神,往日里总是闪着光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黑雾,
过了许久,榻上趴卧的黑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抬起漆黑的眸子,滴溜溜地在林玄身上打转。
黑狗试探地伸出爪子,缩回锋利的尖爪,一爪子拍到林玄脸上。
林玄脸上一软,而后反手给了黑狗一个脑瓜。
黑狗顿时圆眼一眯,冲着林玄龇牙咧嘴。
林玄收回目光,唇角微翘,勾出一抹浅笑来,她手揉上黑狗的脑袋,清润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落在黑狗身上,那眼底藏着一丝不怀好意:“走,咱们去走剧情。”
黑狗:“……”
它刚才肯定是傻了,竟然觉得这个蠢奴才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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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林玄没有找讼师写状子,连衙门的方向都没去打听,只是整日窝在院子。
知晓周瑾娘身世的马夫倒是急得嘴上燎泡:“东家,你到了京城怎么迟迟不见行动。”
天热得厉害,林玄一手持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另一手拿着一支毛笔纸上奋笔疾书:“我这不是在忙。”
马夫近前一看,便瞧见工工整整的娟秀小子如墨梅般生在玄黄的纸张上,他不识字,只能干着急,但倒也知道这周娘子向来是个主意大的。
前几日,周娘子敲诈了官差几吊钱那触目惊心的场景,马夫可还是历历在目。
林玄一连写了几天,等成果出来,自己先默读了几遍,故事脉络清晰,刻画人物入目三分,虽然细节处比不上那些大神,但一遍看下来,饶是出自自己笔下,林玄都觉得气血翻涌。
就是气的!
林玄草草定纸成书,带着黑狗出门了。
她这次目标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几家酒馆,别看在古代社会,有钱的闲人生活质量还是很高的,像酒馆这种正经的打发时间的娱乐场所向来人满为患,其中最吸引人的便是一张巧嘴可以演绎一场故事的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