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怕死吗,你知不知道伤口不上药可能会发热不止?有严重者或许会命丧黄泉?”沈辞凉凉的眼神落在苏知心身上,看得她浑身都觉着冷。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以说她就是故意的,想通过伤害自己来赎罪,那么死了也不可惜。
不过面前有沈辞盯着,苏知心不好拒绝,道:“小荷,回去上药。”
小荷开心得差点蹦起来,趁着苏知心转身回了厢房,她赶紧对沈辞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再回去帮她上药。
这一次,厢房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处理伤口自然是极痛的,但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根本没有人。
从传统的认知来看,沈辞以为女子都是娇气的,例如他的表妹,他的母妃,以及见过的很多女子。她们受过伤、受过委屈之后总会哭个半天。
而苏知心好像格外的坚强,哪怕受伤了,她也一声不吭,像个没事人。
沈辞眼底有着淡淡的疼惜之色,很快又被他藏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待苏知心再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齐了,大家都在等她。看沈辞那一桌简直就是清汤寡水,而少年们的桌上是大鱼大肉、有荤有素的,乍一看就好似他们才是主子。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默默地入了座,沈辞也终于拿起了筷子。
“本王吃不了荤菜,你若是想吃就去他们桌上夹。”沈辞是说完了话,才开始吃的。
他的教养真的很好,吃饭也是小口小口地吃,筷子、盘子、碗之间没有一点声响,也不像苏知心见过的很多男子,吃饭时的咀嚼声大得刺耳。
原来俊俏的人,就连吃饭也是赏心悦目的。
“久寒平日里也是吃素菜的,不用去他们桌上了。”撇头看看夏风那边,热热闹闹的,和他们这儿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沈辞没有回话,把食不言寝不语当真是做到了极致。苏知心也不介意,反正他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不抓她,她都能谢天谢地了。
一行五人在要事缠身的情况下,都不是磨蹭的人。沈辞吃得很少,剩下的饭菜都让苏知心给吃了。
在沈辞揶揄的目光中,苏知心又红了脸,假装镇定,美名其曰是不浪费粮食。
因为苏知心是为了帮他才毁了一件衣裳,沈辞还给她赔了一件。
时间有限,眼下赔不了多好的,就在附近找了家成衣店给她买了件。沈辞还承诺,以后有机会再给她赔一件更好的。
待他们整顿好了,沈辞还是要她坐马车。他的语气很强硬,不容苏知心拒绝:“等你伤痊愈了再骑马。”
苏知心还是想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坐上马车的话她可又要和沈辞独处一下午,她可不愿意。“伤口已经不疼了。”
“本王命令你上马车,你这是要违令?”
苏知心当然不敢违令,惹沈辞生气的话,吃苦的还不是她?她不吭声了,乖乖上了马车,自己的那匹马仍然由夏让骑。
马车晃了晃,又开始行驶了。
车上的两人始终说不上一句话,苏知心又百无聊赖地开了窗子吹风,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和沈辞一起坐马车的另一个原因。他们之间根本无话可说,只能闭着嘴一直到下马车。
如果她骑马的话,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和小荷说说话,可比现在开心多了。
上午已经睡过了,现在精神好得很,是一点瞌睡都没有。也不知道沈辞一直干坐着有什么意思,难道他的内心世界和她一样丰富?骨子里也是个话痨?
苏知心胡思乱想着。
四周除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声,什么都没有,她无聊到心里默数外面有几棵树,一直从一数到了四百二十一,树木的重影在她眼前晃啊晃的,数得头都晕了。
“你去淮州干什么?”苏知心晕乎乎地数着自己的数,压根没听到沈辞在和她说话。
沈辞是不会大声说话来喊她的,在苏知心对他短暂的认知中,他说话的音量都是中等的,声音是很温凉的。
所以,沈辞还是像中午一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你干嘛?”苏知心受了惊吓,不禁惊呼一声,喊完了忽然想起这是沈辞,便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本王问你,去淮州干什么。”沈辞耐心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算是很主动地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了。
只是苏知心不能如实回答这个问题,心底又沉了沉,生怕他又在怀疑她了。
第 8 章
气氛不但没有活跃起来,反而更加低沉了。
苏知心不敢看沈辞的脸色,也不敢再撒谎一次,就这么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沈辞来打破僵局,“如果不能说,可以不说。”
“你不是……”怀疑我吗?后面几个字苏知心没说出来,怀疑这两个字应该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秘密,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说过。
虽然话都没有说完,沈辞还是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没事。”
明显他也不想直接说这件事,而且给了苏知心一个台阶下。她的心终于从嗓子眼回到了原位,这个意思是不是在说,沈辞不是那么想追究她要做什么?
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同时警铃大作,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如果有机会的话,久寒会说的。”如果她想做到的事情都做到了,她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好,本王等着那一日。”沈辞浅笑道,似乎是真心希望有这么一天。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肤色上好似染出了红晕,好看得恍眼。
后来,马车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他们到达了下一个驿站。
他们分别进入了各自的厢房,再也没有出来,晚饭也是端进了房才吃的。
照现在这个速度,苏知心估计还要四日才能到达商阳。再从商阳到淮州快马加鞭,大概要将近一天的光景,比她预想中慢了三天。
吃了晚饭之后,她给陆怜心写了一封信,把现在的情况和她说明了一下。随后让信鸽把信带走。信鸽都是玄清门饲养的,很通灵性,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小姐,中午吃饭前你脸上好红的,是不是在马车上和王爷发生了什么啊?”现在大家都闲下来了,小荷有时间问问苏知心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一说到这,苏知心脸上就升起了可疑的红云,“在他面前睡着了,就这个。”
小荷不太相信,这样就害羞了?她又追问了一下,“没别的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苏知心不禁想到沈辞抓着她的手时的触感,脸上更红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什么都没有,你别乱想了。”
“哎,其实你们都这么好看,很般配的。”小荷感受到苏知心明显低落下去的心情,感叹了一下,“若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那会是为何呢?好看吗?”
好看真的能成为她喜欢沈辞的理由,但是苏知心自认为她现在对他的态度绝对是连怕都来不及,撑死是有些好感,怎么都说不上喜欢的。
都怪沈辞没事干嘛要抓她的手,才会引发这一场胡思乱想的。
任何一个女子被人喜欢都会开心的,尤其是被沈辞这样得天独厚的人喜欢,换成谁都会开心害羞的。
而是否喜欢他,是否要在一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对,又在乱想了,凭什么沈辞摸了一下手就觉得沈辞喜欢她?做梦呢?
说不定这人就是仗着他好看,用美人计逼她缴械投降呢?
“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赶路。”苏知心不想再理小荷这些话了,随便搪塞她几句就躺上床,把被子盖过头顶,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她听见小荷笑了好一会儿才走,在被子里透不过气,她又把头露了出来。小荷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荡,扰得她怎么都睡不着,自暴自弃地想她明日怕是又要当着沈辞的面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晚上她半梦半醒,还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有四岁那年,被大火包围的苏府,那晚爹娘把她送到姨母的怀里,让姨母带她走。她听见仆从们的哭叫声,看到外面张灯结彩的大街,她记得,那天是除夕夜。
她梦见她每天都在姨母的怀里哭闹,最后自己跑出去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