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都是远观,今日近看才发现沈辞的衣摆都沾着泥土,手上也都是,甚至指缝里都有,看得出来他对待花草是很尽心尽责的。
沈辞闻言看了看她,似乎是怀疑她会不会种花草。
答案可能是会的,毕竟她跟着陆怜一种的是菜。
玄清门人虽然不多,可各个都是学武的,消耗大,自然吃的也多。陆怜一为了种菜都耗尽了心力,平日再教教武功、做饭,没事儿看书、刺绣,时间都去得差不多了,没精力种花了。
非要说的话,玄清门的花都是靠着自己的顽强毅力长大的。
苏知心如实回答:“属下在玄清门种过菜,应当没问题。”
她记得那次醉酒说过玄清门的,因而也不顾忌什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关于那儿的具体情况沈辞都查得到,唯一查不了的只有她娘了。
种花和种菜肯定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种菜不会那么在乎美观,沈辞便说:“你要是无聊了就来施肥浇水,本王来修剪枝桠。”
还挺清楚,知道苏知心无聊,可看这么大的花园,要全浇了水,施了肥,还是很不容易的,恐怕一下午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什么时候浇水?浇几次?”怕水浇多了把花淹死,苏知心特地多问了几句。
“每天至少一次,下了雨就不用来了。没事多来看看,土干了就浇一点。”沈辞把新拿来的花种种了进去,然后对她说。
苏知心点头,正准备接过工具,看见夏让过来了。
“王爷,徐毅守大人带着其女徐思静来访,正在前厅等候。”徐毅守刚刚被封水部员外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来见见沈辞也很正常。
只是他带着女儿过来,怕有什么有关儿女情长的事了。
“给徐大人沏一壶茶,本王换件衣服就去。”沈辞和夏让吩咐好,转头对苏知心说:“那今天先让花匠来,明天本王看着你做。”
府里是有花匠的,只是活儿很少,只有在沈辞不在的时候才需要忙一下。而苏知心的这个侍卫做的是名不副实,这会儿倒像是来做花匠的了。
她道:“是,王爷慢走。”
沈辞起了身,拍了一下手上的泥土往竹苑去了,这下好了,她又没事儿做了。
徐毅守带着徐思静过来的原因,苏知心大致是能理解的。沈辞长得好,身份好,品行也好,放哪儿都是香饽饽。
可他徐毅守现在就是个从九品的官,哪来的底气认为沈辞会娶徐思静。这事儿就算皇上愿意了,只要沈辞不愿意,他想都不要想。
心里咬定了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苏知心还是不放心,来回绕着花园走了好几圈,还是慢吞吞地去了前厅。
沈辞的动作很快,苏知心想得到的他都想到了,而徐毅守是客,他是主,理当遵守待客之道,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不能让客人久等。
“徐大人久等了。”他推门进去,瞥见了徐思静含羞带怯的脸,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徐毅守连忙站起来拉着他那女儿,过来迎接他,道:“下官拜见王爷。”
徐思静也娇滴滴地说:“静儿拜见王爷。”
这种女子沈辞见得也不少,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走,离她远一些,免得挨着碰着了她都要抓着不放。
他没理徐思静,道:“徐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徐大人此行所为何事?”
厅里静默了一下,徐思静自己嘟着嘴起来了。沈辞对她的态度很明显了,徐毅守也并不想让女儿嫁入皇室,可耐不住女儿苦苦相求,不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王爷已经年有二一,正值壮年。静儿恰好年方十五,况且自幼无母,一直跟着下官长大,商阳一行,下官看得出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因此,下官想把静儿托付给王爷,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徐毅守说得开门见山,一点废话都没有,身后的徐思静又是紧张又是羞怯的,脸和煮熟的虾子差不多了。
事情的发展必然是不会如她所愿的,徐毅守直接,那么沈辞也直接,道:“徐大人知道,本王有先天弱疾,恐怕是活不久的,如此一来便也照顾不了徐小姐,走了之后更是留下小姐一人老无所依,恕本王不能应下这婚事。”
“没关系!静儿愿意终身照顾王爷,静儿什么都不怕!”徐思静说得欢快,还以为沈辞真是因为体弱才放弃她,而自己是为爱情奋不顾身。
殊不知在场的两个男人没一个同意这件事。徐毅守向来宠爱女儿,绝不愿女儿吃这等苦楚,他相信沈辞是重情重义之人,也对他存有感激之情,可这和嫁女儿是两件事,不可能混为一谈的。
沈辞之所以不把话说死,不说他就是对徐思静不感兴趣,完全是顾忌徐毅守,他是个值得重用的臣子,又最宝贵这个女儿,所以沈辞不会在他的面前说这些。
“相信徐大人也不舍得徐小姐吃苦吧?不如就此作罢。”他反问道。
都这么说了,徐毅守也不会有异议,连声道:“是是是,下官还想让静儿在身边多留两年,下官是来向王爷道谢的,这便告退了。”
听着自己的愿望就要落空了,徐思静着急的还想再谈一谈,拉着徐毅守不肯走。
无意中瞥见沈辞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况且自己在这拉拉扯扯的也不成体统,识相地说:“静儿告退。”
一听就像个受气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知心在门口偷听好一会儿了,结果是如她所料,这过程却不是很满意,沈辞从头到尾说得跟真的一样,也没绝对地说上一句他不喜欢徐思静。
难不成他还真喜欢徐思静那个人前乖巧,人后矫情做作的?
眼瞧着徐思静要出来了,她赶紧转身就走,她可一点都不想和徐思静打照面。
“久寒姑娘这是偷听了我们讲话?”徐思静的声音远远传来,苏知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是该来的躲不过吧。
徐思静从小到大一直跟着徐毅守到处跑,所以她也跟着徐毅守去了商阳,和苏知心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就是那段时间看上了沈辞,总想黏着他,偏偏有夏风夏让替沈辞拦着,所以她对每天都能和沈辞在一起的苏知心嫉妒得快发疯了。
到底勉强能算个大家闺秀,她也不会对苏知心怎么样,就是每次见到苏知心都横眉冷对的,还挤两滴眼泪,像是苏知心欺负了她一样,非得没事儿嘲讽她两句,再瞪她几眼才舒服。
天地良心啊,苏知心自问当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儿。
碍于徐思静是功臣的女儿,苏知心本身也不太在乎这些事,所以她能躲就躲,从不得罪徐思静。奈何她有心躲避,灾祸也会有心找上她,就比如现在。
被人逮着了,苏知心无可奈何地转身道:“属下见过徐大人,徐小姐。”
徐毅守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徐思静则推了推徐毅守,表示要他别听她们两个人说话。收到女儿的意思,他也很配合地走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那什么的花魁吗?”一般小姐不会把青楼的名字直接挂在嘴上,徐思静就含糊地说了一下,用打量的目光扫过苏知心全身,看得她浑身难受。
“属下是瑾王府的侍卫。”
不说还好,一说徐思静眼里又起了水雾,委委屈屈地问:“侍卫怎么会穿这么好看?你骗本小姐干什么!你这是故意寒碜本小姐吗?”
瞧瞧,她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了。
今日苏知心穿得也是沈辞送的衣裳,好看不说,料子也比徐思静穿得好。幸亏徐思静让她爹站在了远处,要不然那个女儿奴看到她哭了,苏知心就难办了。
看着徐思静哭,她的心里都不止流泪了,那是在滴血,也很委屈地回答:“可是属下真的是侍卫啊,不信你问问王爷?问问府里其他的下人?”
徐思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哼哼唧唧道:“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王爷一直对你偏心,为了你骗本小姐也是可能的!”
“王爷可没有对属下偏心,小姐别哭了,徐大人要是知道了属下受不住。”苏知心身上恰好有手帕,赶紧给徐思静擦眼泪。
讲道理,她也不是讨厌徐思静,就是怕她哭,尤其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徐思静自己乱想,自己越想越委屈就在她面前哭。
苏知心是真的很无辜啊,又没人给她作证的,让人看到了徐思静再一推脱,那全都是她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