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物资不丰富,沈辞大方地分了些衣服给百姓们,于是自己就没有衣服穿。
涪狝的天气是真的寒冷,他每日都觉得他快要染风寒了。不过经过顾生调理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已经过了三日,他一直都好好的。
打仗也不能没日没夜地打,是个人都要休息。趁着这会儿休息,他写好今日给苏知心的信,接着就一心一意研究地图,看李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援。
即使他来了涪狝,这里的形势还是不好。调整战略后,多坚持了四日,还是垂死挣扎,再不来救兵,全城都要一起陪葬了。
全城的男子不论老少,能上战场的都上了,能用来做武器的也都做了。沈傅席之所以不一鼓作气破了城,完全是因为不清楚城里的真实状况,担心他在这里还有别的办法抵抗沈傅席。
但是沈傅席的担心是短暂的,只要到了十二月二十,苏知心的死讯传过来,沈辞便不足为惧了。显然,沈辞也能想到这点,他想在这一天反攻回去。
前提是李穆的军队和增援的陈副将都能准时到达。
他看着地图,又一阵风刮过来,他就又抖了一下。季舒然过来时就刚好看到这一幕,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要你送衣服,这下好了吧!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知心知道要心疼的。”
沈辞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信封,“不说就不会心疼了。”
“噢,你还没和知心说开战的事啊?夷州那片树林太偏僻了,你要是不说,知心肯定不知道开战的消息。”季舒然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沈辞是什么事都要和苏知心说的,结果这么大的事情,沈辞一瞒就是七八天。
放开信封,沈辞笑了笑,“不知道才好,知道了怕是就要找过来了,太危险了。”
季舒然觉得好笑,“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她想不想来?她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她不告诉你她中了眠蛊的时候,你也有权利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你想想你当时是什么心情,她日后知道已经开战就会是什么心情。至于她来不来,这是另一回事,来了也是因为心里有你啊!”
沈辞想起发现苏知心沉睡不醒的时候,他的心情是痛不欲生的。
善意的谎言或许是没错的,但每个人都有知道事实的权利,谁都不该剥夺这项权利。
“我就不会瞒我家溪溪,你学着点。”季舒然又说了一句。
“改口还挺快,愿意成亲了?”沈辞兀自笑了笑。
季舒然停顿了一下:“还没想好,还想再拖一段时间。不过成亲的对象只会是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随你,别转头辜负了她就行。回京城以后,你也该把那满院子的美婢遣散了。”
听到沈辞说这个,季舒然险些跳起来,他还真把这事儿忘了,苦着脸说:“我就说成亲不好吧?这还没成亲呢,就要失去美人了,这要我怎么活啊!”
沈辞淡淡地说:“你招惹人家的,谁知你就只会口头拒绝,从来不管她黏不黏你,一看就知道是对她有好感。”
“行吧,我认输。你少扯东扯西的,给我个准话,你还瞒不瞒知心?”季舒然爽快地服了软,话题扰了一圈又回去了。
后日就是十二月二十了,沈辞说:“后日再告诉她,在此之前我不想让沈傅席知道她没事,得给沈傅席一个惊喜。”
“行,如今没多少粮草了,你忍着点饿,研究完地图就先去睡会儿。已经休战了半日,说不准晚上就又来了,到时候又睡不了一个好觉。”吩咐完这边,季舒然再转头吩咐夏风,“你一定要和子安在一起,子安出了半点闪失都唯你是问!”
一边,夏风本来好好地站着岗,突然就被点名了,嘟着嘴抗议,“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除了王爷和苏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属下什么时候不在王爷身边了!属下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地保护着王爷,从来没……算了,出过一次岔子,那是因为属下打不过人家。反正我一直在王爷身边,我肯定会保护好王爷的。”
“就你话多,还像不像个侍卫了?还敢和本公子这么说话了?胆子肥了?”季舒然点了点夏风的眉心,一心教育他,“本公子要你保护子安有错了?”
夏风讷讷地小声嘟囔:“没错,是属下错了。”
“得了,和他计较什么?平时夏风懂理的,就是在你这儿不懂罢了。”沈辞接过季舒然的话茬子,“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这些日子辛苦了。”
有了人撑腰,夏风马上就有了底气,笑嘻嘻地说:“季公子快回去吧!恕属下不送!”
季舒然翻了个白眼,“你们俩是不是看我好欺负?算了,不和你们计较,我回去了。”
半夜,涪狝再次开启了战争。在沈辞的统领下,季舒然和容溪的强大战力下,他们勉勉强强又熬过了一战,又损失了三万兵员,存活下来的那些的人也是非死即伤,都是凭着毅力撑下来的。
整座城池的上空,都是血腥的味道。
***
翌日,李穆到达了江霖,与沈傅席在此埋伏的五十万兵力开战了,谁也没想到沈傅席的人已经到了江霖。
江霖的路着实不好走,双方都不止是与对方作战,还是和己方拼命。
行军没有多好的条件,徐思静又不会骑马,就和李穆共乘一匹马。见了这血腥的场面,她看也不敢看,始终闭着眼睛,感受到温热还带着腥味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身上。
心扑通扑通乱跳着,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都有点后悔跟来了,她这不是显然来拖后腿的吗?难为李穆不训斥她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骂了自个儿多少遍了。
听着李穆指挥的声音,刀剑刺入他人身体的声音,徐思静又是心安,又是害怕。
从他从容不迫的状态和语言来看,徐思静觉得这场战争多半能赢,就是时间上说不准了。
到底还是不懂战争的姑娘,她不知道赶了十几天路的军队和沈傅席那边有充分时间休息的军队之间有多大的区别,在疲惫之下,所有的力量都打了折扣。
徐思静是在一枝箭即将插入她胸口,但李穆替她挡住了的时候,才明白胜算很渺小。
有她在,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她时时刻刻都可能害李穆受伤。
兵器入体的声音突然离得很近很近,李穆是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挡下了箭。
徐思静下意识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好一会儿都没动弹,眼睁睁看着李穆想个没事人一样,又开始厮杀。
双眼所见之处都是血和尸体,也有很多人在战斗,徐思静就看着双方的人不断倒下。她说不出什么感受,主要是悲凉吧。亲眼见过,才会知道战争比想象中要更加残酷。
“你受伤了,你疼不疼啊?”她回了神,小声问李穆。
可是一出声就后悔了,这时候让李穆分心干嘛?她真是罪大恶极,净拖累他了。
李穆看了她一眼,很温柔地回答她,“不疼,别看了,你闭着眼睛。”
徐思静不敢在这时候反对他,听话地闭上眼睛,心却是静不下来,战场太残酷了。
不知道是怎么变成了走投无路的局面,徐思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被围住了,周边没多少神火军了,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怎样。她不懂战场,只是觉得神火军那么厉害,就算现在打不过沈傅席,也是能跑掉的。
现在,一群人盯着他们,徐思静也不会傻到当着他们的面问李穆,把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李将军,我们王爷并非奸恶嗜杀之人,只要你归顺于王爷,今日便可免于一死。”说话的是领头的高壮男子,估摸着就是主帅了。
刚才徐思静环顾了四周,身后是悬崖。她瞧了一眼,深不见底,看得她心一慌,往前走了两步,好离悬崖远一点。
李穆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只手把她拉到身边护着她。
面前的主帅势在必得地看着他,李穆冷笑,“你我皆为大齐之人,为皇上效力理所应当。皇上贤明,若你归顺,来日定不再追究,否则端王倒台之时,便是你丧命之日。”
这会儿的情况显然是他们处于劣势,徐思静听李穆这么挑衅主帅,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就怕下一刻这主帅就要了他们的命。
自己就算了,自己非缠着过来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