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风也带了餐食,用保温盒装过来,打开后色香味俱全。
“你说咱是不是心有灵犀啊?”沈宴抱胸看了眼饭菜,笑了,“这菜品能撞的都撞了,简直一模一样。”
江为风勾唇,说:“适合老人吃的嘛,就那几样。”
“好多年不见,有空约个球?”沈宴笑。
“行啊。”江为风懒懒的,“好久没打了。”
两个人聊得还算热络。
剩下两个老头面面相觑,插不上话:“你俩认识啊?”
沈宴和江为风闻言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林绛,林绛吞了口米饭,没来得及嚼,讲话吞吞吐吐:“我们以前一个高中的。”
“还有这么巧的事?真是缘分呐。”两个老头叹息,乐呵起来。
一段饭吃的各怀心事。
末了林绛收拾碗筷,外公拉着江为风去阳台上看盆景,爷爷则拿着手机对着沈宴问东问西。
随后,沈宴有事要回所里。
林绛把他丢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拿过去递给他:“路上慢点哈。”
沈宴笑的明朗,说:“知道了。”
在转身那一秒,他往里看了眼里面的江为风,他抬眼的那一刹那,他也正巧看过来,两个人眼神交汇在一处。
下一秒,又不约而同的不动声色移开。
林绛没有看到这些,关上门,看着外公旁边的江为风,有点不自在。
想了想,她问:“你一会儿没事吗?”
江为风迟疑了一秒,看向她:“你问我啊?”他皱了皱眉,像在思考什么,才说,“我今天正好空了一天假。”
他向她走近,解释:“我今天搬家,本来觉得要搬一天呢,谁知道半天就搞定了。”
林绛抿抿唇,正欲开口,外公先她一步:“你搬家了?刚刚打电话怎么没听你说啊,你说你搬家那么累,我该让林绛去给你帮个忙的,哪能让你再跑一趟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啊。”
“就是啊小江,你之前救了林绛她外公一回,早知道你搬家,我就不让沈宴过来了。你们是同学,让他带着林绛一起去帮你拾掇拾掇多好。”爷爷一本正经。
江为风眸子暗了暗。
林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那个,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在两个老头的你一言我一语里,她找到时机插话。
江为风眼神更暗了,只是这回她没看到。
林绛只听江为风声音里带笑说:“行啊,你送我。”
五分钟后,电梯里,林绛与江为风沉默而立。
电梯下到第五层的时候,有人推了一个推车进来,上面堆满了货箱,林绛被挤到电梯一角,江为风紧挨着在她外面。
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烟草和雨露味道,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她无处可逃。
江为风俯着身,恰好注意到眼前这姑娘乌黑的头发,她随意绾的一个揪,比那些出镜的女模特费时做的造型更有味道。
他故意的往前又挪了挪步子。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不过两个回合,已然退无可退。
林绛的耳朵,也从白变粉又变红。
像月亮落下,再升起太阳。
江为风的心情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
江为风先林绛一步出来。
“我后天有空。”江为风站定在电梯口。
林绛了然:“你定地方?”
“你定吧,你妈不是开餐厅么?谁能比你更懂吃。”江为风笑。
林绛点点头,说:“那,再联系。”
江为风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行,你上去吧,我走了。”
林绛背着手站直,乖乖说了声:“再见。”
江为风鼻腔里哼出“嗯”字,旋即转身离开。
林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那张圈住她的网,随着消失的烟草与雨露,一起不见了。
或许……这世上的确有鱼儿,渴望渔网。
那是五月的下旬。
燕子呢喃,蔷薇招展。
20个小时过去了,林绛依旧拿不定主意。
不是餐厅。而是——
穿着。
踌躇之下和王佳倩通了电话,王佳倩正忙着店铺上新,因为工作的事和秦照正吵架,林绛也不便多打扰,仓促挂了电话后又开始纠结。
傍晚的时候,她才决定出门去购物。
商场里人不少,林绛一家一家店去逛,试了几件并没有满意的。
衣服看到眼花缭乱,她便去Prada看包。奢侈品店的店员一个个都是人精,估量人的功夫无师自通,打眼一瞧林绛的穿着,便知道她能消费多少,卯着劲跟她介绍新款。
最终林绛相中了一个两万多白色的手提包。
店员笑得合不拢嘴,说她眼光真好,又顺嘴提了一句似的:“小姐,您的这款包,和我们店里一款连衣裙蛮配的。”
林绛兴致上来了,跟着店员去看衣服。
是一款象牙色水晶花朵长裙,远看着样式的确好,她便叫人拿下来试试。
店员拿裙子的时候,林绛打量店内的其他裙装,正巧玻璃外面有个穿紫色套装的女人钥匙掉了,她俯身去拾,下蹲的时候林绛的目光恰好对上她的脸。
然后,林绛暗暗失了神。
女人并没有看到她,拿起地上的钥匙,边往包里放边走。
店员在旁边叫她:“小姐,可以去试了。”
林绛却瞬间没了兴致。
她说,抱歉忽然有事,忙刷卡付了包包钱。
再出门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暗暗出神,随后又逛了会儿才回家。
第二天,林绛早早就醒了。
她边拿着手机刷前天更新的电台评论,边在衣橱里找能配她新买的Prada包包的衣服。评论刷到差不多的时候,她看到一条有意思的——“如今我早已经变成厚脸皮随意听荤段子的女生,可是想起你的时候,还是想穿一次白裙子给你看”。
寥寥数语,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林绛穿的是一条法式复古的连衣裙,前面的方领,能露出锁骨,后背设计了一个蝴蝶结央央垂在蝴蝶骨下面,背部其余的地方都是裸的。
她这次是真的用心,还特意用卷发棒弄了鬈发。
临出门前她照镜子,又觉得太特意,便又给弄直了。
就这样浪费了时间。
最后,竟然是他等她。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包间,背对着她正翻看菜单。
她暗暗舒了口气。
走过去,扯出了一个笑:“我来晚了。”
江为风收起在慕斯蛋糕上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她衣角带风,闻得是纪梵希的心无禁忌白香,他在前不久给杂志拍香水内页时了解过。
如果记得不错,这香里有橙花、麝香和晚香玉。
香甜过蛋糕。
而她本人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比香气欲人。
“只要来了,就不晚。”江为风含笑。
林绛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装作无意的低下头。
这句话听着别扭,是绕了个弯,竟隐隐觉得舒服的那种别扭,但她没来得及细想,只因他在对面又开口:“准备请我吃什么?”
林绛闻言叫服务生看菜单。
拿过菜单,她潦草的看了几眼,又看向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都可以。”江为风伸了个懒腰,眼眸掠过她,胳膊伸下来的时候落在桌子上撑起来,一手托着腮,一手去把玩桌上的纸巾。
他这样子,让林绛想起少年时代,有一次元旦,她在自家餐厅碰到他们一家去吃饭。
那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的,懒散至极,欲语还休。
像个谜。
彼时,她忽然遇到风,以为春水初盛,殊不知他从来都是飓风,海浪滔天。可她的欢喜被浇灭,就像水遇到水。
无人知晓。
她闪过念头不许自己再想下去。
“Chateau ChBlanc,这款酒还不错,来点吗?”她顺手把一丝碎发捋到耳后,找到自己的声音。
江为风换了个姿势托腮,点了点头说:“我不懂这些红酒,你定好了。”
林绛努努嘴,眼睛在菜单上打转,喃喃自语:“那天你来我家吃饭,看着口味是偏淡的样子。”
她声音实在是有些太小,就像有人绕着耳根柔柔吹了一口风,以至于他反应过来的瞬间,狠狠颤栗了一下。
江为风目光沉沉,盯着她,明知故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