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雅,是个温柔又成熟的女人。
而自己,不过就是个吊儿郎当又不自知的人而已。
嘴里念叨着是不拘小节,可他人眼里就是个吵闹的疯子罢了。
可笑自己还妄想着把秦旭拉回正途,幻想着以后的三口之家,岂能料到,可以主宰命运的早就不是自己了。
“不是我啊。”洛竹苦笑着看向陈乐乐:“你什么都知道,可却还是没料到最后的赢家是谁。”
“蝴蝶效应你听说过吧,但凡有一个小节点被改变,那么最终就会造成令人预料不到的后果,真正的赢家,可不是我。”
洛竹长出一口气:“知道他秘密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天机不可泄露,这叫作弊,我们都得付出代价。”
陈乐乐眉头微拧:“你也知道?”
洛竹垂下眼睛,呢喃道:“我把主角,玩成了配角。”
多可笑啊,曾经看过那么多女配穿书的戏码,个个的低开高走,最后都为自己赚个圆满的结局。
如今才明了,女主又怎样,手握着金手指又有何用,从一开始,迈的第一步就栽了跟头,掉进了深渊。
她也抬头看向陈乐乐,目光一如刚才她那样怜悯:“你今天打击我的这些话还不觉得矛盾吗?我们俩个都是一样的人啊。”
洛竹笑笑,又说:“甚至我还做了你梦寐以求的事,我嫁给他了。”
说完,她又低下头,眼睛发涩,鼻子泛酸。
对她而言,这并不值得炫耀。
“可如果我知道,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我死都要从他身边逃走,绝不贪图他半点温柔和未来他宏伟的蓝图。”
陈乐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断桥,临走时,耳边还盘旋着洛竹的最后那句话。
“被人算计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自己是猎物,却还争抢着第一个堵上猎人的枪口,你这不是舍身取义,你只不过是高看了自己。殊死一搏,就算最后惨败,那你也称得上是他的对手,可你却偏偏妄想着猎人能为你洗心革面,从此金盆洗手。陈乐乐,从始至终,只有你才是他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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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一眼就看见了侧坐在断桥边的那个女孩。
她面无表情,双腿荡在石桥上,松垮的鞋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掉进江里。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秦旭气喘吁吁地走近她,悬着的心刚刚平静,见她突然转过脸,脸上竟满是泪水。
“你别过来。”她说。
秦旭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看着她身边散落在地上的绳子,疑惑地问:“怎么了?发生什......”
“我说你别过来!”洛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她站起身的速度太快,一只鞋子不小心磕到了石桥上,掉进了水里,下一秒便被翻滚的浪花卷得无影无踪。
秦旭骤然停下脚步,伸出双手试着安抚她:“好好好,我不过来......”
他不敢再说话,也不敢问为什么,心思缜密的他在看到那张字条时便以发现倪端。
如今看她这个样子,心中的想法已然坐实。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洛竹问。
“我看到了字条。”秦旭紧张到极点,咽了下口水,似乎是想把惊慌也一并咽下:“洛竹,你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洛竹慢慢后退,直至退到断桥的尽头。
脚下便是湍急迅猛的江流,参差不齐的断点,钢筋穿插交错,江流时不时涌起的浪花星星点点几滴浸到她的裤脚处。
“解释你是如何算计我,如何玩弄我的吗?”
“我没......”
不等秦旭说话,洛竹抬起手:“你不用解释,我来替你说。”
“你让我跟别人说你病好了,不是怕我无聊,而是因为你有余小雅了,有了她,你就不用装病了,因为她会帮你做所有的一切。”
“撒鸡血的是她,扔纸钱的是她,甚至,吓唬我的也是她,而这一切,全都是你指使的。”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明白了。
书中曾把原主写的那么惨,无非是因为老实巴交的原主没有选择跟秦旭合作,所以才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余小雅为什么跟你合作,你许了她什么?”洛竹问。
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秦旭能控制得住的,他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机械地回答洛竹的每一句话:“是的,是她,我答应帮她离开刘家,前提得是她跟我合作。”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选择跟你合作,做出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会因为什么?仅仅只是离开刘家?”
洛竹讥笑着,同时也潸然泪下:“你在刘家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她的眼皮一直在跳,突然委屈起来,缓缓垂下紧绷着的肩膀:“秦旭,我这个年纪就稀里糊涂跟你结了婚,这是我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要的年纪。”
“你这么算计我,这么对待我,真让我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你懂吗?不期待明天了,不期待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了,不会每天盼着你下班回家了。”
“你为什么不珍惜呢,你为什么这么狠的心,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骗我,要是再晚几年你遇到我,我成熟了,懂的多了,见的多了,我要的也就更多了,倒时你满足不了我,我就走了,哪里还能给你机会傻到被你玩得团团转,还在为你数钱,替你的前途担忧!”
嘈杂的江水声阻碍到了洛竹的听力,她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怀孕吗,因为我吃了好久的中药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愤怒委屈全都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末了还不忘再捅他一刀。
“我一时糊涂搭上了自己也就算了,怎么可能给你这种人渣生孩子!”
对面的秦旭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他眼神空洞,低声说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坠江
在洛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秦旭扬起脸看向她,牵起一个艰难的笑容:“我知道,那天你剩的药底,我尝过了。”
那天,他把她剩下的碗拿去刷,还惦记着她不给亲,心里痒痒着,所以竟萦生一个荒诞的想法。
用她刚才用过的勺子把剩下那浅浅的一点药抿进嘴里。
那种苦简直无以言表,秦旭甚至都受不了,像是舌尖都失去了知觉。
就那一瞬间,洛竹的小动作便轻而易举被秦旭发现。
“洛竹,我一直以为你是害怕生孩子,原来,竟是因为对我的防备。”
想故作轻松地笑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勾起嘴角,又很快放下:“没关系,防备我是对的,你最该防备的人就是我。”
“跟余小雅深夜见面是我,给她出谋划策是我,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幕后黑手都是我。”秦旭把一切都全盘托出,又说:“可是洛竹,我算计所有人,唯独不想算计的就是你。”
“可你还是利用我了!!”洛竹大吼一声,怒气喷薄而出:“为什么要来找我,杀人灭口吗?还是来警告我从今以后远离你,不要再来染指你和她的生活吗!”
“洛竹我没有!”他心底的火突然就烧了上来,梗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秦旭紧紧攥着身旁的石柱,指尖泛白,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自始至终我只有你,想保护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为了打击刘广海的那番话,像是一根锥子活生生刺进内心,痛感穿过四肢百骸,穿过身体里每一条脉络。
他本应该是一个无情无欲无心的人,却在遇见了她之后,想要给她一个家。
沉默良久,秦旭缓缓说道:“我姥姥过世后,他就把我们一家扫地出门,那天我爸妈说要带我去奶奶家住,那是条崎岖的山路,半路上,我们坐的三轮车翻进了山沟,司机最先跳了车,等我妈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把我推了出去,而后,他们两个人和那辆车全都摔下去了。”
寥寥几句话,便道出那一直横亘在秦旭心中的伤痛,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有根针刺在心头一般。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扎得千疮百孔。
“后来司机报了警,刘广海把我领了回去,当时他犯了错误,政府领导可能会罢免他,于是他就演了一出戏,博了同情,村长之位一直做到现在,戏也一路演了这么多年,演到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善良,遗忘了他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