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番外(107)

元祐看着沈昭,笃定道:“杨宏笙一提起这事,我就觉得蹊跷,派了人暗中跟着他,跟了半月有余,见着不下十回他与画珠偷偷幽会。臣妹敢以性命担保,不会错。”

沈昭垂眸凝睇着元祐,冷静道:“这件事情还不能声张,因为关系到皇室颜面和你的名声。但是元祐,你要相信朕,朕一定会替你做主。”

元祐默然少顷,手绞扭着帕子,哽咽道:“皇兄,臣妹知道你很忙,原本不想给你添麻烦的。可父皇已经不在了,我的母妃又日日只会吃斋念佛,太后是嫡母,说句大不敬、掏心窝子的话,到底隔了一层。发生这种事,我方寸大乱,除了皇兄,也想不出该去找谁了。”

沈昭道:“朕是你的兄长,为你做主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从瑟瑟手里接过锦帕,给元祐将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微微笑道:“不要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瑟瑟说得对,天底下男人多得是,朕再给你找个好的。”

元祐点头应下,还有些担忧:“可……这毕竟是父皇定下的婚约,有那么容易吗?”

沈昭温和道:“你的父皇是皇帝,你的皇兄也是皇帝,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你乖乖听话,回自己的寝殿,擦干眼泪,不要让外面人看出什么。剩下的事交给朕,朕会妥善处理的。”

元祐这才放下心,站起身,乖巧地鞠了一礼,回自己寝殿去了。

她一走,沈昭立即把那副温良兄长的面具揭下来,冷着脸骂道:“这崔画珠是不是有毛病!专盯着别人家的男人,凭她自己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那个杨宏笙也是个蠢货,怎么会被这么个女人迷了心窍!”

瑟瑟托着腮看他,道:“你有这反应我就放心了,看你刚才那么冷静,我还以为你想为了皇家颜面,逼杨宏笙娶元祐呢。”

沈昭冷嗤:“他也配!”

瑟瑟垂眸细细思索,这一段在前世是没有的。

因为前世的她骄纵且不知隐忍,稍一发现崔画珠想勾引沈昭,立即奔回公主府找她娘哭诉去了。

兰陵长公主是何人,当即大手一挥,给崔画珠定了门亲事,三月内下聘,五月内出嫁,还放出话,这是敬酒,要是不吃,自还有别的酒吃。

把临淄侯的魂儿都吓掉了,火速备嫁箧跟送瘟神似的把崔画珠嫁了出去。

至于嫁的是谁……瑟瑟仔细回想,不是之前裴皇后给定的中州刺史,大约是个闲散世家,总之一直到前世瑟瑟病逝,都没有再听到过崔画珠的消息。

而元祐……她则是在先帝丧期满之后,顺利嫁给了杨宏笙。

至于过得怎么样,后面那几年瑟瑟自己都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没有力气再去关心元祐。而沈昭的情况恐怕跟自己是一样,最后那几年,腹背受敌,艰难厮杀,竭力应对内忧外患,到最后也顾不上他的妹妹了。

想到这儿,瑟瑟握住沈昭的手,道:“我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起码让我们提前知道这位在外人看来,出身世家,前途似锦的翩翩公子并非良配。可是……”她细想之下,又有些忧虑:“你打算怎么处理?若是处理不好,传到坊间,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儿,那两人固然是自作自受,可元祐多无辜,多可怜啊。”

沈昭忖了片刻,让魏如海召中都督杨干来宣室殿。

“杨宏笙不是口口声声想解除婚约吗,那就让他父亲正儿八经上表请旨。”沈昭勾了勾唇角,溢出些许坏水:“说他儿子德行有亏,才学浅薄,配不上大秦公主,对与皇家结亲受之有愧,特恭请朕解除联姻,各自婚配。”

瑟瑟钦佩至极,连连拊掌,表示就这样办。

待中都督杨干来了,一得知这事,又是惶恐又觉辱了门楣,长跪于殿前不起。

杨家乃是钟鸣鼎食的清流豪族,祖上曾追随太|祖皇帝踏马平疆,满门显贵,这大概也是崔画珠挑来拣去,最后选中了杨宏笙的理由。

只是这样的人家,固然尊荣,可也是庭训严厉,门风清正的,出了这等丢人的事,又是被皇帝亲自叫到御前告之,那便是颜面扫地,祖宗也跟着蒙羞。

杨干是耿正的老臣,心里清楚自家那不成器的逆子配不上人家公主了,也格外识趣,没让沈昭多费唇舌,立刻答应上表请求解除婚约。

朝堂上君臣唱了一出戏,沈昭顺势应了他之请,解除婚约。

此事告一段落,沈昭左思右想,觉得这样没首没尾地就解除了婚约,坊间朝野必定议论纷纷,毕竟时下人们最爱打听和猜度的就是这等皇室秘闻。

他怕传出什么对元祐不利的言论,干脆大发慈悲,做了件好事,给崔画珠和杨宏笙赐婚。

那赐婚圣旨是沈昭亲念,凤阁内舍人手书的,格外有水平。

——天有成人之美,朕有恤臣之心,崔氏系出名门,秀外慧中,与杨爱卿相悦已久,特赐以婚配,成其良缘。

魏如海亲自去清河公主府宣的旨,大内官也是个妙人,愣是不肯进府,非要站在府门外宣旨,说这样是彰显天子恩德。

引得过往邻里争相观望,不多时,这道圣旨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好家伙,圣旨里可说了,崔氏与杨爱卿‘相悦已久’,谁都知道,杨家刚解了跟元祐公主的婚约,那边就‘相悦已久’这倒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一目了然嘛。

皇帝陛下一道圣旨,成功激起千层浪,这浪一直翻到了后宫里。

瑟瑟去向裴太后请安,已经第五次听到,临淄侯关闭门来责骂崔画珠有辱门风,把崔画珠委屈得已经投了三回湖,悬了两回梁,回回都是恰巧被家中忠仆给救了下来,不然,眼看就要香消玉殒,性命不保。

瑟瑟听得甚是不耐烦,心道麻烦画珠妹妹下一回把白绫系结实点,或者找个深一些隐蔽一些的湖来投,别一天到晚自己装腔作势,把别人折腾得鸡犬不宁。

裴太后大约是上了年纪,虽向来不喜画珠那轻佻的做派,但还是顾忌着皇家颜面,说瑟瑟身为皇后,有管束宗室女眷之责,得个空闲,安慰也好,震慑也罢,总之让崔画珠不许再闹了,没得让外面人看笑话。

瑟瑟只得应下。

跟裴太后话了会儿家常,宫女来禀,道:“骊太妃求见。”

瑟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宫女口中的骊太妃是南楚已故武安侯徐广漠的嫡女,是徐长林名义上的妹妹,是先帝的骊妃徐鱼骊。

说来也奇怪,自她嫁入大秦宫闱,便深居简出,鲜与人交往,连瑟瑟这个皇后都只在几个庆典上见过她,其余时候,听说她深闭殿门,根本不出来。

裴太后笑道:“这一传出武安侯要出使大秦,拜谒天子的消息,太妃也有了精神,知道出来见人了。”

瑟瑟反应稍顿,愣愣道:“武安侯出使大秦?”

裴太后挑了挑眉,露出几分意外:“你日日陪王伴驾,皇帝竟然没告诉你?南楚的国书半月前就送到了,大约用不了两三日,那徐长林就该到长安了。”

第70章 70章

两人说话间, 徐鱼骊进来了。

侍女轻掀帘帐,她盈盈而入,虽着素裳, 却仍让人眼前一亮。

青丝高挽,斜插一支莹润通透的碧玉簪, 饰以珍珠压鬓, 绣绸束腰,裙纱纤薄如蝉翼, 质地丝滑柔潋, 托曳在脚边,衬得整个人高挑秀致。

她朝裴太后请过安,又朝瑟瑟拂礼, 瑟瑟让婳女把她扶起, 送到她们身边来坐。

裴太后笑道:“这就对了,常出来走动, 也好好打扮自己,瞧你年纪轻轻的, 又生得如此好看,走到人前, 总是让人喜欢的。”

徐鱼骊垂眸浅浅一笑, 像轻漪掠过水面, 虽淡却美得惊心惑目。瑟瑟看得有些发呆, 却见她挑着眼梢也在看自己,视线相对,她朝瑟瑟轻眨了眨眼。

瑟瑟瞬时感到自己被冷美人垂青, 万分受宠若惊, 立即朝她笑了笑。

三人闲话家常了一会儿, 裴太后要去更衣,侍女拥簇着她进了内殿,只留瑟瑟和徐鱼骊。

瑟瑟摇着玉硝骨的珍珠团扇,扇面轻遮住半边脸,道:“我听说太妃的兄长要来了,真是件好事,你是不是很想他了?”

徐鱼骊轻颔首,目光中含有深浓的牵念:“想。”

瑟瑟回想了一下前世,依照前世的情形,徐鱼骊在秦宫还需再住五年,差不多五年后,秦楚两国的关系开始恶化,沈昭就派人把徐鱼骊送回南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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