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女帝不早朝(32)

“哦?难道说你们不是那皇上的妃子?”

“是王夫。”

“等会儿……”男人停下脚步,若有所思,“这陛下是男是女?”

沈雁大奇,“当然是女的。”;

此人大惊,连招牌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女的怎么可以做皇帝?”

沈雁亦惊,“有何不可?”

“你们中原人真奇怪,竟让女人做皇帝。”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但他并没在此事上纠结多久,便站起身来,“既然沈小公子通了名姓,那我亦当报上名字,不然可就失礼了。”

他转身,重新笑出一脸神采飞扬,“在下出身魏宋遗化城,无父母姓氏,旁人都按花历,叫我一声秋罗十四,不熟的人都叫秋罗,熟悉的人,就叫十四。”

“秋罗公子……”沈雁急忙敬称,却被他截住。

“出身贫贱,公子二字我当不起,秋罗就行了。”他又道,“走,咱们往翠桥城去,一则是为了我的赏钱,二则吗,我也看看这女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

章二十九

秋罗十四带他从小道下山,沈雁乖乖跟在他身后——虽然前面的人健步如飞,他非得使劲迈开腿才跟得上去。秋罗腰间,两把短剑和一把长剑不断相互磕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甚是清脆好听。

到黎明的时候,战场余烟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不知是因为离战场远了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杀戮已经结束。总而言之,沈雁发觉,他们四周环绕的已经只剩下地上的流水、碎石,重重叠叠的树林,以及林间掩映的野鹿身影了。

晓日在东方升起,秋罗在河边停下,用石头和木棍搭了个灶,一边动手一边坐在石头上吩咐沈雁,

“你去抓鱼。”

“我可能会趁机逃跑。”沈雁提醒他。

“不会的,没了我,你还想要活着走到翠桥城?”

“那我有可能会把追兵引过来。”

“放心,我的剑很快,在那之前一定会杀了你的。”看小公子一动不动,秋罗停下手中的活儿,斜着眼睛看他,大感不耐地催促着,“快去快去。”

沈雁挫败地低下头,老实交代,“我不会抓鱼。”

秋罗十四瞪了他一眼,将捡来的干树枝收入灶中,自腰间打火袋中掏出两块火石丢给他,

“那生火。”

紧接着,他摘了头上斗笠,将木屐也脱下来摆在河边露出一半的石头上,解开外掛挂在树梢头,剑丢在河边,赤脚下去。不过,当他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青鱼回来时,没看到炊烟升起,只有沈雁猫着腰蹲在地上,一抬头,整张脸上只有牙是白的,见他过来,尴尬地笑了一声。

秋罗叹气,蹲下身来用随身短刀利索地剖开鱼腹,在河水里洗得干净,又生起火来。沈雁局促地在旁看着,但秋罗脸上并未有丝毫不满之色,他自在地翻转着木棍上的鱼,从腰间掏出个酒壶放在地上,

“喝多了酒如何赶路?”

“就是喝多了酒才能赶路。魏宋有句话,说饮酒之后,可以乘雾飞腾。”秋罗十四一道漫不经心地笑,一道把酒当水往肚子里灌,他的话只当耳旁风。他们每夜在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就动身,日出破晓时便即安息。有时白天日光太盛,即便有藏身之处,太阳也过于刺眼,让人睡不着觉。

每逢此时,沈雁便自藏身的山洞中起身向外遥望,看见山下兵车滚滚,他在心里默数着余朝那些旗子,红色的白字旗,红底黑色滚边的怀字旗,青色的展字旗,白青色的展字旗……魏宋人没有旗子,在背后背着许多不同的徽记,用以区别各城。

有一次他甚至看见了自己家的旗帜,蓝底,一个大大的白色“沈”字明晃晃挑在半空。他记得每逢出征,长兄都要花上半天功夫,将这个字教给新近征入城中的民兵,他们都是世代种地的农民,多不识字,哪怕是学一个字,将它照葫芦画瓢地记下来也很费劲,每每将长兄气得暴跳如雷。

他又想起长兄和父亲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战死,大娘成为了家主,而自己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和怀栎送进王宫。他看着那蓝底白字的旗帜,觉得十分陌生。

以后的日子里,那旗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风餐露宿持续数日,一个灰色的拱自山脚下浮现,又走了半日,逐渐显出城的影子。

“看,我的赏金。”秋罗十四很是激动,沈雁无言地看着他。还未步入城关,早有人出来盘问。

“你们是哪方人?奉的何人命令?来此何为?”

秋罗将他往身前一推,“这是陛下的妃……嗯,内臣,我奉命将他带到这儿来。”

盘问的士兵愣了愣,“等等。”他说,将两个人晾在城外,秋罗不时把玩着手中配刀,显得很是焦急,两个人等了一会儿,见无回复,他突然问沈雁,

“你没骗人吧?”

“……没有。”沈雁话虽然这么说,可盘问他们的人一直没再出现,他也心虚得很,说话的语气也弱了下去。

“放心吧,要是你家陛下果真拒绝把你赎回去的话,我在魏宋还有个朋友,我有预感,他们一定愿意为你出大价钱的。”秋罗拍拍他的肩膀,道,语气真诚,眼神恳切。

陛下啊陛下,沈雁强作镇静,心头默念:就看在我让你枕袖而眠,为你扛过东府,平常端茶送水小意殷勤的份上,你可不能把我留在这个要钱不要命的笑面虎手中啊。但最后走出来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白无忧。秋罗看了那人,尚未知作何话语,沈雁却先睁大了眼睛。

站在地间的是他一个最长的表兄,沈鹤渊,虽然沈雁平日同他并不亲近,可自入宫半年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了自家人,当即惊在原地,话也说不出来。

入耳,则是熟悉的乡音,“雁儿?”表兄见他到来,也是微惊,但很快就收拢脸上表情——他是晴秋夫人长子,自小便在近旁伺候,学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得她□□分神韵。他走上前来,又看沈雁身边,

“这是何人,雁儿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不待沈雁说话,秋罗便行踏出一步,这让鹤渊稍微皱了下眉头,不过,他身边这位主儿显然并不以为意,仍然笑道,

“在下魏宋出身,无名无姓,只有个诨名叫秋罗十四。”

听了这话,鹤渊眉头皱得更紧,沈雁急忙上前一步,“是秋罗公子一路护送,我这一路才得安然无恙。”只这一句话,便叫鹤渊放下了紧绷的神情,他重又对秋罗十四拱了拱手,

“既然帮了雁儿,那便是我家恩人。这一路行来,多有苦辛,公子先随我进去歇下,待后自有谢礼奉上。”

一听谢礼二字,秋罗眼睛一亮,另一旁沈鹤渊早挽上了沈雁的胳膊,冲他嘘寒问暖,沈雁心头动容,忍不住撇开脸去——即便因为年龄差得过大,他跟这位表兄其实并不特别熟稔,即便,两人几乎已有半年未再相见,可这毕竟是他的家人,从他的表情便能知晓,这位年长的表兄,是真真切切为他的安全担心,又为他平安无事真心欢喜。

更何况,用晚膳的时候还来了另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突然揭开帘子,赤脚就跑了出来,见到他便亲热地喊了一声,“雁哥哥!”

“阿翎!”沈雁既惊且喜,转身张开手臂,任男孩轻盈地跳到自己怀里,双腿淘气地缠住他的腰,带着自己转了好几个圈,这位最小也最受他疼爱的的表弟从他怀里溜出来,又坐在他腿上,撒娇似地要他将各式爱吃的菜都夹到自己面前来。

“这是战场,怎么带他过来?”沈雁转头问坐在主位上的沈鹤渊,后者停杯,脸上显出无奈神色,“咱家那边遭了水灾,娘又要赈灾,又要筹军粮,犯了头疼之后实在管不过来,只能让我带来。说他不小了,也该上战场见识见识。”孩子坐在他腿上剥一只虾,全然没听明白他们说的话。

“原来如此。”沈雁点头,坐在他膝头的小表弟将虾扔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嚼一边抱怨着接话,

“可我们只在不一样的城里转来转去,一仗也没有打过。”

“阿翎!”沈鹤渊断喝,男孩抬起头看了长兄一眼,委屈地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沈雁心里觉着奇怪,秋罗十四往自己嘴里忙活着,只抬起头来淡淡往这边看了一眼。吃毕了饭,天色便透黑了,沈雁抱着小表弟出门,沈鹤渊则将秋罗拉到一边去,吩咐随身的书记官,叫小士卒给他称些金子,再包上一包贵重的珠子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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