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瑶边想边翻开书本,少女跟在一旁,而后懒散的趴在矮桌,伸手拿着糕点便往嘴里塞。
先前还是一位娴静的少女,眨眼间便恢复原样,两颊微鼓鼓的吃着糕点。
“你这是坐还是躺?”赵瑶较为严肃的出声。
温如言倒了杯茶盏,小心的吹了吹茶水,只得重新挺直后背坐在一侧说:“这样够标准了吧?”
这身绯红裙裳衬得少女天真烂漫,赵瑶薄唇抿紧几分应:“你如果不说话,其实也是有几分姿色。”
“咳咳。”温如言脸颊被呛得通红,伸手拿起一旁的帕巾擦了擦嘴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那手帕本是近身之物,赵瑶最不喜被旁人触碰。
赵瑶眉头轻挑地看着少女应:“那条帕巾朕刚刚擦过手。”
温如言尴尬的看着手里的帕巾正准备还过去时,却听赵瑶轻飘飘说了句。
“朕赏你了。”
一条手帕而已,干嘛说的这么郑重啊。
“我又不缺……”
话还未说完,赵瑶眉头微皱的出声:“你敢嫌弃?”
少女茫然地望着,而后犹豫的收回帕巾嘀咕了句:“收就收,干嘛这么凶啊。”
南国女子贴身之物,从不曾赠人,哪怕是丢失都会紧张,唯恐被旁的男子捡了去,因为极容易损害女子贞洁名声。
她竟然表现的如此为难,赵瑶神情严肃道:“拿来。”
温如言被这突然一声吓得愣住,手里握着帕巾,心想这人的性格也太善变了吧?
“你刚送人就要人还回去,难道不会觉得不太妥当吗?”温如言丝毫没有理解赵瑶情绪的转化,只是觉得如果真还了回去,感觉更危险。
赵瑶薄唇微抿紧,眼眸直直打量少女沉声道:“你不想要,朕不勉强你。”
省得总是听她说自己凶,明明对她已经是极好。
温如言一听这话比刚才居然还有凶,更加不敢还了。
毕竟药是赵瑶研制出来的,现在有求于人,要是真退还帕巾,一旦处理不好,估计又是一场世界大战。
“你刚才送给我,所以这就是我的了,怎么能要回去呢?”
赵瑶未语,见少女忙将帕巾收进袖袍,面色虽未曾变化,可心间倒没有先前那般恼火。
“此乃朕的赏赐,若是你不好好保管,后果自负。”赵瑶移开视线,垂眸望着书说道。
温如言瞅着赵瑶神情明显缓和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保证随身携带,每天睡觉都放在枕头旁。”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赵瑶翻着书页,佯装看书不去看那少女。
这般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劫了。
夜间赵瑶先行沐浴,而后窝在床榻看书。
温如言磨磨蹭蹭得从里间出来时,长发末梢还沾着水渍,单薄的里衣仅有衣带松垮的系着。
“外面好凉快啊。”温如言站在窗旁吹风,手里还握着圆面扇。
赵瑶视线轻落在少女那颈间敞开的大片白皙,薄唇微抿紧几分道:“水榭更凉快,你若是不怕蚊虫的话,大可去试试。”
温如言单手握着圆面扇走近床榻,随意的坐在一侧说:“那我们一块去吗?”
“不去。”赵瑶视线未曾从书上移开,极为冷漠的应。
“好吧。”因为花房地宫那恐怖的事,温如言一个人也不敢半夜在宫里乱逛。
两人没再交谈,温如言觉得没趣,前起身走向矮榻,自个铺床搭窝。
待温如言懒散的躺在矮榻,一手扇着风,那散落在一旁的长发显然还未干。
窗外正是一轮明月当空,放眼便能看见满天繁星。
“明天估计又是个大晴天啊。”温如言打着哈欠,显然已经有些困了。
赵瑶侧头看向那喃喃念道着什么的少女,整个内殿内已是寂静无声。
少女将帕巾沾湿趴在脸颊解热,手中缓缓摇晃的圆面扇啪嗒地掉落。
她,睡的可真快。
从床榻起身的赵瑶,缓缓走至矮榻,将手搭在少女手腕。
现如今脉象平稳,应当是并未出现上回那般突然的意外。
少女单手抱着圆枕,随即翻身一转,手腕便自赵瑶手中收走。
赵瑶收回手,看了眼那豪迈睡姿的少女,伸手轻拿起她脸颊上帕巾,折叠放在枕旁。
一觉睡到自然醒,温如言迷迷糊糊的觉得矮榻特别的硬。
待睁开眼方才发现自己侧脸贴着地板,整个人趴在矮榻一旁。
“你再不醒,朕可就要泼水了。”赵瑶看向紧抱住抱枕的少女缓缓出声。
温如言躺在地上,浑身骨头疼得厉害,只得坐了起来。
极其颓废爬上矮榻,窗外并未大亮,不过庭院内的宫人们好似已经在清扫了。
“我怎么睡到地上去了?”温如言简单洗了洗脸,手里端着漱茶水,脑袋里还有些没想明白。
赵瑶并未应话,只是想起后半夜,少女忽地哐啷地从矮榻摔下去的声音尤为响亮。
可偏偏少女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待宫人们陆陆续续进来伺候,赵瑶坐在梳妆台前,少女已经换上宫人衣裳,混在水榭里纳凉。
早朝结束,赵瑶回玉清宫,便在水榭竹榻上看见呼呼大睡的少女。
青帘垂落遮掩水榭里的场景,莲花池内偶有蜻蜓点水泛起圈圈波纹,从日头冒出来的日光落下水面,反射斑斑光亮投落进水榭。
因此水榭内尤为光亮,鸟啼声清脆响起,赵瑶伸手轻挥了挥停在栏杆旁的鸟。
几只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往了别处,而这处水榭内又恢复往日里的宁静。
赵瑶静坐在竹榻旁,见少女面上泛起些许细汗,便伸手拿起一旁圆面扇轻扇了扇。
少女单手里还抱着圆枕,似是舒服的靠近了过来。
平日里那双明亮的眼眸总是灵动十足,这会安静的睡着了,倒难得显露出几分文静,那细密地睫毛长而微卷,因着光亮照的落下细碎暗影。
阵阵清风徐徐而来,少女脸旁的长发向一侧滑落。
赵瑶抬手轻撩开那几缕细发,随即挽在耳后,指腹触及那白软的耳垂时,少女敏感的皱起眉头,樱红的唇微微嘟起碎碎念着什么。
好奇心趋势下,赵瑶微微俯身,侧耳靠近了些。
“别、别捏耳朵!”
许是睡迷糊的缘故,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还要软。
正细心偷听梦话的赵瑶,全然没有注意到水榭旁溜进来人。
春月昨日总觉得女帝在水榭里与旁人交谈,因此今日端着茶水偷偷进来,没成想居然撞见女帝与人偷欢!
顿时吓得春月忙退出水榭,脑袋只记得那躺在女帝shen下的女子穿着宫人衣裳,样貌却没有仔细看见。
没想到没了一个翠花,居然又突然冒出一个!
宫人们见着春月匆匆忙忙的出了玉清宫,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朝天殿内,那熏香炉仍是细烟弥漫,侧身卧于榻内的太上皇,指间握着金制细长杆烟斗,一旁老嬷嬷则捧着烟草候在一旁伺候。
内殿烟雾缭绕,宫人们都退居在外间,太上皇面色虽苍白,可精神却还是极好的。
“晋太妃是否安葬了?”
“前些时日,已经入葬皇陵了。”
“你退下吧。”
“是。”
老嬷嬷悄然退出内殿,太上皇缓缓起身,走向那墙上挂的一副千叶红花图。
当初夺位之争凶险万分,朝野之中百官亦是虎视眈眈,借助晋家势力才稳住帝位,那晋家女扮男装的幼女晋若仪便是合适的人选。
可是晋若仪在宫中肆无忌惮,残杀不少妃子奴婢,这些行为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那夜晋若仪让宫人来报有要事相谈,太上皇本是不想去见她的,可宫人频频来报,方才去了一趟。
殿内有些许昏暗,双眼已瞎的晋若仪一身大红华服坐在主位。
“阿莲,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谈?”
晋若仪探着手说:“你已经如此厌恶我了吗?”
“下du谋害的罪名,按理来株连九族,如此的处罚于你已是念旧情了。”
“我怎么会害你?”晋若仪哽咽的望着前方,“那只是寻常的药,我只是气你对付晋家,所以才想着让你暂时不理朝政。”
那场大病来势汹汹,起初太上皇是真的没有怀疑过晋若仪,反而第一便是赵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