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听闻秦家大公子这么多年不娶主妻就是在等苏家这位?”
“这话多是用来无知少女,成了婚的女子,谁不知男人都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这若也算痴情的话,那逛青楼瓦栏的岂不是都是痴情种?”
语毕引的一阵哄堂嬉笑,苏清本只是出来透气,却不曾听到这番话语。
虽知冬春交际最是寒人,可这般话语却比利刃更要伤人。
待夜间坐轿回苏府,苏清正欲入一侧厢房,母亲却忽地出声:“清儿,你留下,为娘有话同你说。”
苏清心间微忐忑随之入内,母亲现如今眉头已添上褶皱,神情亦不如早些年精神。
“母亲何事吩咐女儿?”
“你此番回宫辞了女官这职务吧。”
“为何?”
苏母叹了声说:“你这孩子怎么就如此倔强,哪个女子不靠丈夫儿子能活的?”
“我一人在宫里也很好,长年与书为伴,不必倚靠丈夫儿子来度日。”
“皇宫里谁不是势利眼,若是没有苏家给你撑腰,你怎么可能有现如今的女官职位?”
苏清微抿紧唇道:“就算没有苏家,我也能以自身才华学识为职。”
“糊涂啊。”苏母见此不由得长叹一声,而后悔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教你读书识字,这般也省的你受人非议。”
“母亲您当初教女儿读书识字是为分是非知礼法,现如今女儿哪里没做到?”
“你若知礼法就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必如此固执?”
“礼法教人三纲五常,长幼有序,尊师敬友,女儿从未违背。”
苏母见此更是急恼出声:“你这是读书读傻了,老苏家的名声你不顾,你兄长为你说亲而被嘲讽,现如今世家女子都将你踩在脚下耻笑,你可曾顾忌为娘的脸面,礼法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
每每逢至,母亲便会气的落泪,苏清想要反驳也只得沉默。
苏母手握帕巾擦拭泪说:“你父亲突然离世,苏家只剩为娘一个女子抗,现如今好不容易你兄长有了出息,我不盼你为苏家光耀门楣,但至少你总得寻个丈夫将来有个落脚处,这般也好过当人笑柄。”
这一番话并未有结果,苏清彻夜未眠。
早间苏好在园中吃茶,见着脸色苍白的苏清出声问:“小妹你昨夜又与母亲争执了?”
“兄长烦请你不必再为我说亲,无论是秦家还是什么李家周家,若是再提及婚事那我便削发为尼,终生不再入苏家。”
“你,这是何苦呢?”苏好知自己这小妹看着性情温和,可实则傲的很,本想着让母亲好生劝解,没成想竟然适得其反了。
本该留至上元节才回宫,因着这突然的争执,苏清初六傍晚趁着夜色便坐马车回了宫。
天色渐暗时,藏书阁只留着一盏小灯照明,夏香一手捧着热茶递向坐在主桌的苏女官出声:“苏女官喝茶。”
苏清看向小宫人应:“多谢。”
“您吃了么?”夏香守在一侧炉火的小炉锅,因着长袍有些不方便,便挽住袖袍露出小截纤细手臂。
“没有。”因着与苏母的谈话,苏清便一直没怎么吃。
夏香一手握着小碗盛了些肉汤,另一手执长筷夹了好些肉片鱼丸之类捧至苏女官面前说:“请用。”
苏清没想到小宫人会自己在藏书阁搭建小厨房,执筷尝了下,味道确实很好。
“这是温姑娘让人送来的,说是冬天喝汤特别暖身子。”
小宫人自己也盛了小碗坐在一侧。
“嗯,确实很暖和。”
直至小宫人收拾碗筷,也没问为何会提前回宫。
夜间苏清捧着厚重的书回房时,小宫人却忽然开口说:“苏女官您不高兴么?”
苏清犹豫的望着小宫人应:“为什么这么问?”
藏书阁通往后院并不相连,露天的院子隔开两处,小宫人手里提着灯笼踩着积雪走近过来说:“因为您的眉头紧皱一直没有松开过。”
寒风吹得灯笼晃悠的厉害,小宫人眼眸却仍旧是明亮的很,曾经苏清也曾见过这般明亮动人的眼。
那时自己眼眸也是如此盛满光亮,也曾叹若为男子此生定不甘就此平庸。
“我只是有些累了。”苏清移开视线,望着那落在雪地里模糊不清的暗影。
若是顺从母亲兄长的安排,自己会好过一些么?
顺从,那自己还是自己吗?
苏清轻叹了声说:“夜深了,你回房睡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步入后院长廊,苏清推开门入内,抬手便要关上门时,小宫人支支吾吾的立在门外说:“您房间没有设炭盆,我给您弄吧?”
“藏书阁炭火供量有限,还是省着点用吧。”苏清想起母亲的话,更是不愿接受苏家额外的照顾。
夏香见苏女官要关门忙出声:“温姑娘让内司给了好多炭,我给您设一盆这般暖和些睡着也舒服。”
苏清微愣神,可小宫人自然开始生火。
大雪夜要先烧一处炭起明火去烟,待猩红的光亮起时,小宫人忙将炭架起来,小心翼翼的扇着扇子,神情比她摘抄书籍时还要认真。
待炭盆里烧的旺起来,小宫人方才松了口气,抬手将窗台轻开一处小角侧身说:“好了。”
苏清抿紧唇,不由得有些羞愧,这般年岁还要一个孩子来照料自己。
“那夏香不打扰苏女官歇息了。”小宫人行礼,而后提起小灯笼起身转身走出门,抬手拉着门,眼眸微闪的看着,“您早些歇息,别累着了。”
待门合上,苏清方才意识到小宫人这般忙活是因为自己方才说累的缘故,不禁哑然失笑。
此累乃心累,小宫人莫不是因为自己舟车劳顿而觉得累?
苏清视线落在那处炭盆,指间隐约有些回暖,连同心口处好似也不觉得那本寒冷。
风雪越下越大,待临近上元节时方才停歇,可数月的积雪压垮不少竹节枝干,朝天殿内赵瑶难得有兴致提笔为此作图。
长形书桌摆放着案卷,赵瑶一手执笔沾墨落入画券,枯枝节杆由浓墨起笔。
本是极兴之作,却未曾顾忌那盘在一处的小猫儿,因着都是毛绒绒的一团。
赵瑶停笔时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只见那蓬松的毛发之间有一双小耳朵微微颤动。
因着方便看话本,小猫儿笔直的趴在书桌一角,两只粉嫩的后爪并排向后趴着,而毛绒绒的小脑袋则由两只前爪枕着,姿势模样乖巧的很。
唯有那小尾巴晃悠的厉害,尾端的毛发沾染墨迹,甩的毛发染上飞溅的墨汁却还完全不自知。
赵瑶眉头轻挑的看着小花猫,唇角上扬的抬手轻按住小尾巴出声:“别乱动。”
“喵?”小奶猫翻转过身,不解的探头望着。
待温如言看见那墨点时,才发现自己变成这鬼样子。
“喵呜!”小奶猫翻转爬了起来,笨头笨脑的追着小尾巴,团团转了好几圈。
赵瑶忍俊不禁的抬手按住小脑袋出声:“真傻,你不晕吗?”
小奶猫琉璃色的眼眸满是委屈的看着赵瑶,随即抬起沾上墨迹的肉爪轻拍了下赵瑶的手。
这原本一幅冬竹雪景,硬是变成小猫踏雪景,赵瑶不得不用手臂圈住毛绒绒的小猫儿,一手轻托起肉嘟嘟的一团安抚:“别闹,我给你洗洗。”
“喵!”小奶猫不情愿的叫唤,赵瑶指腹揉捏柔软的肉爪,任由她软乎乎的叫唤,转身迈步走向里间。
原本蓬松的一团沾了水,一下成了掌心便能捧住的一小只。
赵瑶指腹轻揉雪白的毛发,一手揉捏小耳朵出声:“这冬日你好像没长什么肉。”
小奶猫乖巧的躲在木盆里软软的叫唤:“喵。”
好冷啊……
好不容易才洗完,赵瑶用薄毯裹住小奶猫出了里间坐在矮榻里擦洗毛发。
“喵呜。”小奶猫很是安分的窝在怀里,因着薄毯的包裹显得像个小婴儿。
赵瑶指腹捏了捏肉嘟嘟的脸蛋说:“你听话的时候真可爱。”
温如言眼神复杂的望着赵瑶,可脸还被她捏在手里,只能勉强保持微笑。
要不是看咱两交情,我一定狠狠的咬你一口!
待小奶猫的毛发干透,赵瑶方才松开手。
一旁的炭盆烧的正旺,小奶猫直奔过去,甚至扒拉一张小毯子趴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