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冰块用完了,你随我们去冰库取些来。”
夏香抱着书箱直觉有些不对劲,便摇头应:“温姑娘只让我主殿日常清理,这冰块归厨房宫人负责,牡丹姐姐我还有事要向温姑娘汇报,恐怕没办法帮忙。”
牡丹眉头紧皱,心想这小丫头嘴皮子挺厉害的啊,竟然还敢拿温如言来吓唬人。
“看来玉清宫我是使唤不动一个二等宫人了。”牡丹抬手拧住夏香耳朵,力道极重的一拧转,锋利的指甲扎进白软的耳垂。
四周的宫人低头各自忙碌,身旁几位宫人则在看热闹,牡丹嘲讽笑道:“你只要在玉清宫当差就要给我记住,谁是玉清宫的管事宫人,千万不要想着向温如言告状,否则别说只要你的一小截尾指,到时就连整只右手也没想要。”
夏香疼得小脸苍白,牡丹松了手一把推倒,这一处正有几层阶梯,书箱因此摔开,不少纸张沾了灰。
牡丹见夏香没有任何反抗,这才得意领着宫人离开。
因着突然摔下来,宫衣袖袍沾了不少灰,夏香疼得伸手捂着耳朵爬了起来,好一会才缓过神,伸手正要捡纸时,才看见掌心的血迹。
夏香随意擦了擦手,忙将书箱里的东西,便进了主殿的小隔间。
这处小隔间虽然不大,不过桌椅床都是备齐的,夏香对着水盆清水照了照耳朵,才发现耳垂上正冒着豆大般血珠。
夜间温如言用膳时,见有不少的肉,便每样夹了些唤夏香进来。
“这些你拿着进隔间吃。”
“多谢温姑娘。”夏香伸手接过满是菜肴的瓷盘答谢。
为了遮掩耳垂的伤,夏香偷偷用几缕头发掩饰耳旁,只见温姑娘当真没有看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夜间夏香多是没什么事,陛下不喜有人在一旁伺候,温姑娘平日里也不喜欢使唤宫人。
因此夏香往日夜里多是在写苏女官安排的功课,右手执笔时总是能看见小尾指的疤,虽然用衣袖遮住,可是只有夏香知道,因为少了一截小尾指,平日里总会有些使不上力。
因此夜间为了抓紧时间写字,夏香多是用左手写,不过南国用左手做事不吉,曾经夏香因此而被老嬷嬷训斥处罚,自此便改用右手。
可右手仍旧用不太习惯,夏香还是习惯用左手,练字时左手写的也快。
次日午后苏清在藏书阁清点书本,待门被推开时,便见着小宫人走了进来。
“苏女官安好。”
“嗯。”苏清从书架之间拿出几本书,坐在主桌出声:“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因着天气炎热,夏香脸颊有些红缓缓应:“温姑娘让夏香帮忙还借来的书,所以就早些来了。”
苏清接过夏香从书本里拿出来的书,视线落在夏香满是细汗的小脸,便从袖中拿出帕巾递了过来。
夏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不知所措的说:“苏女官这是做什么?”
“你下回带把伞,这般烈日午后晒的都出汗了。”苏清见平日里背书应答极为流利的小宫人,这会呆愣的模样不禁抿唇浅笑,“不如我给你擦擦?”
说着,苏清便握着帕巾停在她额前轻轻的擦拭,夏香觉得略微冰凉的帕巾很舒服出声问:“好凉啊。”
苏清浅笑道:“方才用冰水浸泡,自然是凉快些。”
平日里小宫人总是腼腆怯懦的很,大多数是苏清说,而小宫人只点头话都是极少的。
可没想到小宫人性情这般可爱,苏清握帕巾细细擦向侧脸,指腹触及垂落脸侧的一缕细发时,却无意间看见那小耳垂伤口,眉头微皱的出声:“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宫人眼眸躲闪的应:“没,没有啊。”
苏清凝视明显没说实话的小宫人,犹豫的并未再追问。
皇宫之内宫人欺凌一事实乃常见,若是没有家世背景,恐怕自己都不见得能好过。
夏香被看有些紧张,便拉开距离说:“该默写了。”
“嗯。”苏清握着帕巾看着小宫人回到一侧座位,将书箱里的笔墨纸砚一一拿出来,好似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那自己也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才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傍晚之时小宫人揽住书箱行礼转身要离开时,苏清起身喊住了她。
夏香不解的回过头来应:“苏女官,还有事么?”
“你的右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右手?”
夏香略微犹豫的伸出手,因着那一截小手指而因窘迫的脸红。
苏清抬手轻握住纤细的手出声:“你被宫人欺负,为何不向温姑娘说?”
夏香抿紧唇低低的应:“夏香不能说。”
“你害怕她们?”苏清指腹轻触及那掌心的新伤疤,心间很是不忍揭穿小宫人的脆弱的心思,“可是你越怕,她们就越得意,这样她们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
“我不能说。”
苏清见着这般固执的小宫人,无奈的叹了声说:“她们不准你告诉温姑娘的?”
“嗯。”
“你知道温姑娘为何要让你跟我读书识字吗?”
夏香想起当初温姑娘的话应:“温姑娘想让夏香考上女状元。”
苏清看见小宫人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等不可思议的话,微紧握住过于纤瘦的手走向主桌,从一侧拿出药膏,给掌心的伤抹上药说:“你可知南国根本就没有女状元?”
“不知道。”夏香如实的摇头应。
“如果受了委屈就该说出来,否则温姑娘日后知道了,也会替你生气难过。”苏清小心的系上纱布,这才探向那耳垂。
夏香想要躲,可是被苏女官严肃的看了眼,又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应:“她是陛下的贴身宫人,我不能让温姑娘因为自己而跟陛下生分。”
至少待在温姑娘身旁,夏香多少是知道陛下对自己不太满意,这些时日陛下对温姑娘有些冷落,不能再因为自己闹的不愉快。
苏清没想到小宫人只是为温如言着想,一时倒为自己狭小的心思有些懊恼,看着那肿了起来耳垂,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小心的抹上药出声:“陛下待温姑娘自是极好,怎么可能因一个宫人生分?”
“会的。”夏香想起每回陛下打量自己的视线,便觉得背后发寒。
“那你打算就这样忍着?”苏清看着那因着夏日里炎热还有些恶化的伤口,“这些时日小心护着耳朵别沾水,伤口若是恶化,恐怕会烂掉的。”
夏香被吓唬住,忙点头应:“嗯,多谢苏女官。”
待小宫人离了藏书阁,苏清却担心她的处境,这般性子怕是打掉牙也会往肚子吞,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般过了一段时日,苏清见小宫人并未添新伤,便也就按下要告知温如言的心思。
盛夏里天气炎热,午时用膳后夏香拎着两个大食盒从水榭里出来,牡丹手里扇着扇子,派了两个宫人跟上前。
夏香将食盒里交于厨房宫人处理,便转而出后院,在一处拐角石景时,忽地眼前一暗,整个人被麻袋罩住,后颈一疼便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全身冻的发冷,夏香失去的挣扎可是完全挣脱不开,只能不停开口呼唤。
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反而传出一道又一道回声。
这里难道是冰库?
藏书阁的苏清看着一旁的熏香,平日里从不迟到的人,今日未时一刻也不见人影。
实在是不寻常。
温如言用膳过后,窝在水榭里看书,因着西北国事务安定,朝堂正商讨如何划分州县来管理六大部落。
谢敏带兵回都城,同行的还有六大部落,赵瑶特意设宴款待。
因此这几日赵瑶格外的繁忙,温如言热的只着单薄的裙裳在水榭里,脚落在莲花池里,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可苏清却突然来访。
“夏香不见了?”
苏清点头应:“往日里她向来准时的来藏书阁听课,可今日却没有来。”
温如言将脚从池水里移出来,眉头微皱的站起身说:“我知道是谁!”
两宫人回来汇报时,牡丹正在亭台里歇息,一手剥着葡萄皮。
“牡丹姐姐,您交待的事办妥了。”
“确定没被看见?”
“您放心,别说脸,咱两都没出声。”
牡丹将一大葡萄赏给两宫人道:“这是从西北国进来的葡萄,赏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