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早朝结束时,众官员犹如虎口脱险一般出大殿。
宋太师神情极为严肃,一向碎嘴的刑部尚书齐安脸色也是极差。
这回抓的官员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对于宋家来说不算什么,可齐家本来就只是跟着喝汤,可折了不少人入狱。
一行人回宋府书房,礼部尚书宋清先耐不住出声:“父亲,这要是查出科举一事,那儿子我岂不是……”
“闭嘴!”宋太师本就对受贿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事件分明就是女帝精心策划。
宋清脸色难看的没再出声,只瘫坐在一旁。
吏部尚书宋朗极为冷静道:“既然只抓四品以下的官员,兴许陛下只是想惩戒一番。”
“兄长,说的对。”宋清脸色恢复几分生机来。
宋太师端起茶盏说:“朗儿你派人探着张尤谋那一派人的动向,尤其是关于狱中审查情况。”
宋朗应道:“是。”
“父亲,那我呢?”宋清积极的询问。
“你把私受的银钱赶紧脱手,不管用什么法子。”
宋清脸色迟疑的看着宋太师应:“父亲,那可是有上千万两银子啊。”
“早前为父便让你收敛些,没想到你竟还变本加厉。”宋太师真是没想到小儿会如此贪心,险些被气死,“不管如何,你把那些银钱赶紧给处理掉。”
“是。”
这贪污案本该由刑部管理,可因着刑部尚书齐安家中数人牵扯其中,便只得交于大理寺卿李一主审,刑部左侍郎苏好随同协查。
这抓捕官员搜查赃款之类便是由苏好处理,都城几日之内闹得世家大族人心惶惶。
苏氏一族早前是随太上皇夺位而起的新世家,苏家主甚至被封候位,不过对比宋齐王周四大家的风头显得很是低调。
“兄长,你说陛下到底是杀还是不想杀?”苏清审阅这大批官员受贿名单眉头微皱的询问。
苏好看向窗旁盆栽上的蜜蜂应:“陛下若是想杀就该在科举之时查,这会最多就是敲打宋家收敛一点。”
“可是这些官员没有一个宋家子弟,倒是齐家子弟抓了不少。”
“小妹你在宫里这些年,怎么反倒被表象给迷惑了?”苏好倒着茶水抿了口,“宋家眼下动不得,可是齐家与宋家的关系紧密,但凡两家有一处出事,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干系。”
苏清合上案卷说:“我总觉得陛下设立政务阁是想独揽政权。”
“皇帝哪个不想独揽政权?”苏好长叹了声,“不过宋家可不是纸老虎,若是下手过了,指不定能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说起来当初太上皇为何不对宋家下手呢?”苏清一直想不通当初太上皇夺位时手里有数十万大军,按理应该很容易除掉宋家。
苏好抬手指着那盆栽的蜜蜂说:“太上皇就是那蜜蜂,四大世家便是花的枝条,花蜜便是百姓,当初夺位耗损南国根基,若是再折断主要的枝条,这花哪怕一时存活可也活不过冬日,如此你可懂?”
“可现如今枝条大于花,迟早会将花根基拖垮。”
“蜜蜂以花蜜为食,自然会费尽法子让花开的茂盛,你我为人臣便是根,当尽其责旁的只能看气数了。”
玉清宫内赵瑶手握小剪子修剪枝条,视线望着正在给盆栽浇水的少女,唇角上扬的出声:“只许浇半杯,再多可就不好了。”
少女认真点头应:“放心,我不会浇死花的。”
这些盆栽极其珍贵,平日里都是专人打点,偶尔赵瑶还会亲自查看。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啊。”温如言想起早朝时的事件,便好奇的凑近过来,“这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赵瑶偏头看向凑近过来的少女应:“嗯。”
少女弯着眼眉笑了笑说:“那你不趁机提拔些亲信官员任职吗?”
“这个只是其中之一。”赵瑶将剪下的枝条放在盘中,目光望着那停在花朵里采蜜的蜜蜂,“上回核查国库,没成想连重修水坝的银子都凑不齐,便只好拿他们开刀了。”
温如言没想到一个皇帝居然没了钱对官员下手了……
这也太魔幻了。
“我还以为你要修理世家大族的势力呢。”
赵瑶放下小剪子,伸手拿走少女手中的喷壶,极为耐心的浇水说:“朝堂上的事急不得,宋家先祖乃南国创立的大功臣,当初姑姑都不敢轻易动,自然是要小心行事才妥当。”
夕阳余晖落进庭院,火红的晚霞照的原本肌肤白皙的赵瑶较之淡漠的神情温和许多,温如言偏头呆呆的望着,险些忘了正事。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温如言莫名紧张的很,极为认真的站在一旁出声。
赵瑶不解的看着少女应:“什么?”
少女抬着手说:“你将右手伸出来。”
从袖袋里拿出让张尤谋在都城里打造的戒指,小心翼翼给赵瑶戴上。
“这是何意?”赵瑶看着这用玉石制作的戒指,颜色虽纯正,可品级却不高,想来不是宫中物品。
温如言面红耳赤的看着完全不懂含义的赵瑶应:“在我们那这就是名花有主的意思。”
赵瑶看着中指的戒指,视线落在少女右手问:“可你没有。”
“我有,戒指都是一对的。”少女将戒指递过来,随即伸展着手别扭的说,“你、给我戴上吧。”
“好。”赵瑶并不知戒指有这般含义,南国戒指多是用作装饰亦或是代表身份高低。
赵瑶接过戒指问:“我也给你戴中指么?”
少女脸颊染上绯红点头应:“嗯。”
好不容易戴上戒指,温如言害羞的忙收回手,心想这咋整的跟结婚现场一样。
这亭院里到处都是盆栽,四周悄然无声,温如言偷瞄赵瑶的反应,心间凉了半截。
怎么感觉赵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啊?
难道她没懂意思?
“你不喜欢?”温如言细声询问。
赵瑶握着喷壶偏头看向少女,便看见那红润的耳垂应:“我很喜欢。”
可是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表现啊。
刚才已经耗尽温如言的勇气值,这下没勇气追问的温如言只能旁敲侧击的碎碎念叨:“我家那边互相喜欢的人都会送戒指的。”
“嗯。”赵瑶视线落在开的正盛的盆栽,难得一见不敢与少女对视。
夜幕落下,两人一处用膳,温如言看着赵瑶满是哀怨。
从里间沐浴出来的赵瑶,只见床榻趴着一只小奶猫,圆润的脑袋埋在书本,小尾巴左右晃动。
赵瑶侧身坐在床榻,伸手解下纱帐,而后拿起书本翻看。
好一会没听到赵瑶出声,小奶猫探着爪子爬进怀里。
“你不看了么?”赵瑶伸手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指腹顺势捏住两只小耳朵。
小奶猫似是闹着玩的抱住赵瑶的手,张嘴细细咬着手背,可力道轻的很。
赵瑶眼眸含笑的由着她胡闹,另一只手轻抚蓬松的毛发出声:“过些时日天更热,你要不要我帮你剪短一些?”
“喵呜……”你个坏蛋,这么正式的表白忽略不提,居然只想着理发?
温如言玩累便趴在赵瑶怀里也不理人。
许是夏日的缘故,小奶猫软乎乎的一团抱起来竟比暖手炉还要暖和。
赵瑶指腹捏住软绵的粉嫩爪子,正好看见蜷缩的锋利爪子。
“看样子是该好好修剪才是。”
“喵呜。”小奶猫探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眸离的极近,转而又打算跃下。
不过还没从怀里跃下,便被赵瑶按在怀里,逃脱不得的温如言只能窝在颈间。
沐浴过后的赵瑶挽起长发露出光滑颈间,温如言没出息的闻了闻,心想赵瑶说不定抹了什么香料,所以闻起来香喷喷的。
赵瑶手臂环住小小的一团,视线落在指间的戒指,耳垂还隐约发烫的厉害。
少女说这是互相喜欢的人才会送的戒指。
“喵?”温如言没听见赵瑶动静,便好奇的探着脑袋,却见赵瑶呆呆的望着右手,分明就是在看戒指。
赵瑶听见叫声,便移开视线,指间梳理小奶猫的毛发出声:“你只送过我一个人吗?”
小奶猫窝在一旁软软的应:“喵。”
“那你从前喜欢的人都没有吗?”
温如言哪知道赵瑶还惦记当初的玩笑话,为了怕她多想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