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中的折扇戳了戳贤枢的肩,道:“担心啊?担心昨儿还跟琅玉闹别扭。”
“我没同他闹别扭。”贤枢沉着脸。
“哦。”段子真撇了撇嘴,“你就犟吧!”
贤枢没再应声,段子真不知,不知他的无奈。
他不能在同琅玉这样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会毁掉他的小玉儿的!他从不信鬼神之说,但他相信他的小玉儿是上天赐下的礼物。
他应该得到世上所有人的赞扬与褒奖,过着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不应该只因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沾上污秽。
之后整个上午贤心一颗心都飞去了荣国府,也就留了个壳子在这儿。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直到先生让写策论,他出这神写了半天,段子真拍了拍他,待他回过神来,只见纸上写满了“林琅玉”三字……
“没有闹别扭?”段子真一手撑着脑袋,玩味的看着他,“担心就派人去看看呗。”
贤枢思忖了片刻,虽说他不能再和琅玉有私情,但他俩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撇去其他,他们还是挚友不是吗?
身为至交,关切一句、问候一声也是份内之事。
想到这儿,贤枢忙唤了连翘来:“小连子!”
连翘弓着腰,低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贤枢道:“你去荣国府,问问今儿出了什么事儿,为何林家两位少爷没来上学。”
“是。”连翘应了一声,便出了学堂。
见此,段子真满意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贤枢的肩,低声调侃道:“两口子闹别扭实乃常事,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
“去你的。”贤枢一把拍开文曲星的手,“我和琅玉才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段子真觉得冤枉:“子曰‘食色性也’,怎么就龌龊了?”
贤枢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策论,不再搭理他。以段子真的性子,还不知他待会儿会说出什么来!
见此,段子真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咳嗽打断。
他一抬头,就见庄先生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盏笑眯眯的看着他。
见此,段子真忙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荣国府,林琅玉文曲星院内:
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林琅玉屋内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你们也是笨!”林琅玉倚在床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上回就都怪她!”湘云笑着指着黛玉嗔怪道,“不然,就吓着宝玉了的!”
“你们能吓着我?”宝玉道,“再怎么说,我胆子也不至于小成这样!”
“下回可不能再这么玩笑了。”贾敏搂着黛玉道,“若是真吓着你二哥哥了,那可了不得。”
黛玉笑着称是。
一家人说得正热闹,这时只听外头丫鬟来报:“老太太、太太,外头忠顺王爷身边的连翘公公问两位爷今儿为何没去上学,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听忠顺王爷身边的人来了,贾母连忙道:“快请公公去厅里吃茶!就说不过是琅玉染了点儿风寒,没什么大碍,有老王爷挂心。”
一听是连翘来了,林琅玉原本还堆着笑得脸瞬间垮了下来。
见丫头要去回话,他忙叫住了那丫头,冷冷道:“不用请他吃茶,想必他还等着回去交差,如今留他吃茶岂不耽误了他?也不用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说生了点儿小病,死不了。”
闻言,众人如何不知道他是在发脾气?那小丫头有些进退两难。
贾敏挥了挥手:“你二爷病中说的孩子话你也当真?去吧。”
“是。”那丫头行了礼,匆匆离开了。
贾母回头头来,问林琅玉:“怎么?可是同王爷闹别扭了?”
第四十四章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林琅玉身上, 纵使知道林二哥哥和小王爷感情好,但王爷毕竟是王爷,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 敢对王爷的近侍说出这种话来,林二哥哥也是大胆!
湘云把玩着手中的头发,打量着林哥哥的脸色。
只见林琅玉垂下头, 默默的拽紧了盖在身上的绣被, 兴致缺缺道:“没有的事儿。”
此言一出,贾敏心里如何没数?不过小孩子之间闹闹别扭也是常事, 因此也就没怎么放在小心上,只提醒道:“朋友间相处又矛盾是常事, 但如今你和王爷都大了, 你得记住,你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打小长大的挚友,还有一层更为厉害的君臣, 日后在王爷面前别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林琅玉抿了抿嘴没说话。
贾敏转头看向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文曲星道:“你也是!”
文曲星立马乖乖的答道:“知道了, 母亲。”
原本林琅玉方才同姊妹们说笑心情挺好, 被连翘这么一搅和,又想起同贤枢弄别扭这事儿, 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正常。”贾母语重心长对贾敏道, “如今他们都还小呢!等过几年大了, 自然也就懂事儿了。”
说着, 贾母对宝玉道:“你没事儿也该常和你两位林哥哥一同出去逛逛才是。”
贾母这话, 说白了也就看着宝玉大了, 让他跟着林琅玉和文曲星两个出去逛,无非是想让他也同王爷、世子以及京中其他世家子弟多来往。
虽说整个府里捧着二房,然继承爵位的毕竟是贾赦不是贾政!将来这份荣耀是落在贾琏头上, 不论怎样都是轮不到宝玉的,多和世家子弟结交于他仕途有益。
然而贾母这一番心思,宝玉自是不能领会,只听他不情愿道:“我和王爷世子又不相熟,跟着去怪没意思的。”
“你呀!”贾母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而,连翘得了消息赶紧回了太学院。彼时已是用午饭的时间。
太学院东一个专程供给这帮小爷们用饭的院子——“福仙斋。”
还有专门做午饭的厨房,里头的师傅是御膳房孙师傅的弟子——孙云,“川、鲁、粤、苏”就没他做不出来的菜,味道自然也是分外美味。
于常人而言孙云所昨的饭菜或许是此生也享用不到的仙肴,而于这帮世家少爷而言虽不至于难以下咽,然而他们更愿意去吃“富春楼”、“罨画轩”、“熔云斋”的菜肴,哪怕这些酒楼无论菜品或者味道都不会比孙云做的好。
每每临近晌午,就能见到各大酒楼的伙计提着食盒朝着太学院赶,而贤枢则同,他的饭菜都是宫里在御膳房做好了送出来的。
连翘来到福仙斋的临水阁中,贤枢和段子真正用着饭,见他来,贤枢皱着眉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回来的这样迟?”
连翘作揖行礼道:“是奴才无能,王爷林二爷病了。”
闻言,贤枢夹菜得手一抖:“怎么回事?怎么就病了?”
段子一口酒还没喂到嘴里,忙问道:“是呀!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见贤枢焦急的样子,连翘忙劝道:“殿下莫急!来回话的丫头说是不慎染了风寒,如今烧已经退了,只需卧床休息,并无大碍。”
然而,他这话并没让贤枢放下心来,反而心吊得更高了:“还烧上了?!”
段子真则不在意道:“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要不然,散了学咱们去看看?”
去看看吗?贤枢心里此刻巴不得飞去荣国府!琅玉现在肯定难受,他打小就不爱吃药,这一病定又要遭罪了。
但是他不能,如今自己应该退回普通友人的位置,不能逾矩。
贤枢默默的握紧了拳,坐回了椅子上:“不必了。”
“啊?”段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听贤枢吩咐连翘道:“待会儿你回王府,找些滋补的玩意儿送去荣国府。”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再去太医院,将陈院判请去。”
“是。”连翘应道。
见此段子真分外不解,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贤枢。
“你看我作甚?”
“你真的是忠顺王爷?”
贤枢翻了个白眼,此刻他心里乱得很,没空搭理段子真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忠顺王爷同林家二公子打小一块儿长大,相交甚好,此天下皆知。前几年林二公子生了长大病,忠顺王爷衣不解带的在其病床前照顾,这般君臣情深定会被史书记载在册。”
段子真将杯中酒饮下,继续道:“平日里,琅玉若是有半点不是,你急得通什么似的?怎么?就闹了个别扭,你就不打算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