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了狮子桥,因为上辈子看过名著,所以心里有阴影,我不想到那个地方去,借口累了,找了个茶水铺子在里头坐了,静等那三个女人逛累了回来找我。
养娘抱着孩子跟我一起在茶水铺子里面等。
不一会儿我便困了,单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旁边的养娘一声惊呼:“官哥呢?咱们的官哥呢?”
我教这声音唬了一跳,睁眼来看,只见那婆娘盯着摇车里的红褥子吓得眼泪直掉。
我也急了,跳起来道:“你这婆娘是怎么带孩子的?我儿子呢?”
那婆娘吓得要死,哭着道:“大官人,适才奴婢有些内急,想着在官人在这里坐着许是没事儿,就把孩子放下去上了趟茅房,结果一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茶铺子不大,断不会有藏人的地方,我抬脚就往正街上找,但见个矮小的人影怀里抱着一团红,钻过街上人群的大腿就往远处跑。
我追在后面大声喊:“武大,你把我儿子给放下!”
武大不回头,只管一溜烟地跑,看到前头一个岔路,他把头一窝,冲着个院子里头就扎进去。
我飞步跟着他进了院子,上前一把将他擒住:“武大,你放下我儿子!”
武大脸上裹着厚厚的头巾,阴森森看着我笑,突然手一松,怀里的襁褓冲着地面落下去。
我弯腰一把接住,却见那只是一团红布,里面包着个枕头。
惊得手一抖:“你把我儿子怎么着了?”
武大哑着嗓子呵呵直笑:“大官人你想多了,我哪儿有本事偷你儿子?你儿子是教你女人的丫环给抱走了,看着你在旁边睡着了没有叫醒你,这样可就吓着你了?”
看我不信他,他咧着嘴又笑了:“怎么了?大官人不信我?呵,我一个将死之人,有必要骗你吗?”
他说着话就将头巾取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我便恶心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他那张怪脸上长满了毒疮,连血带脓地糊了一脸,臭不可闻。
我掩着鼻子问:“你这是……”
“咯咯咯……”他阴森森地笑着。
“大官人,吓着你了吧?其实我今天把你引过来,只是想要跟你说上几句话而已。是关于我兄弟武二的。”
我不想和这个脏人多说什么,但是听到武二两个字,脚步还是顿了顿。
他道:“大官人啊,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与你为难,两次三番去闹你,只是因为气不过。
我这辈子只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女人,可是他们两个全都只看重你,却一味怨恨我,你说,教我怎么办?除了恨你,我还能怎么办?”
心说,自己不得人看重,先不问问你都做了些什么?反来怨我?
我问:“你诱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武大看了我一眼,“我是想跟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教你给害的。
你知道我这一身毒疮从何而来?是你那个好堂叔与你那个好堂弟合伙弄的。
他们俩找了生恶疮病人的衣物与我的衣物放在一起,害得我染了这恶疾,依着我的身子骨,怕是这个年铁定是过不去了。”
我的堂叔与堂弟?想了半晌,突然悟到,这回事是海鲜和丸子一起干的,怪不得那天临走时,他们两个会说出那种话来。
略有些不自在。我说:“若是缺了银钱治病,我可以给你,或者教我柜上朗中替你看看。”
武大笑得肩膀直抖,他摆着手道:“不治,不治,我才不治,万一治好了,岂不是连我自己都要欠下你的情份了?那我武大这一辈子,活得岂不是太窝囊!”
眼看与他无话可说,我转身要走,突然听得房里传来几声轻笑:“呵呵,大官人,呵呵,我的大官人,啊,我的大官人啊!”
听这动静怎么象是潘金莲的声音?
愕然回头,只见房门打开,一身白衣的潘金莲走了出来,拿脚踏在门槛上,盯着我吃吃的笑:“武大,你到底是把大官人给叫来了,你好个能耐。”
武大仰着流脓的脸看她,笑容里满是谄媚,他说:“六儿你教我去叫,我怎么会不依你?你忘了,我生平最爱的人便是你了。”
潘金莲连看也不看他,只顾傻笑着望我:“大官人,你不进来坐吗?过一会儿叔叔便要回来了,难道你不想见他?”
我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们两个不是最合不来的吗?这会儿说话怎会这么合契?
我问潘金莲:“金莲,你怎么了?大过年的,你为何穿着一身重孝的衣服?”
她笑了,低头抠着衣角:“大官人竟然注意到我穿什么衣服了,大郎,你看,大官人到底注意到我了呢。”
武大咬着牙恨恨地看我:“是啊,他终是看了你,你得偿所愿了是吧?”
潘金莲这个样子绝对不正常,我怒声问武大:“你又对这女人做了什么?”
武大叹了口气:“大官人,看看你,为何总是要把我想得这么坏呢,那些药是六儿她自己吃的,说是为了等着与她最爱的人作夫妻,我只是想要成全她,怎么在你看来又是我错!”
我心头陡然一省,潘金莲说武二要回来了!武大故意在这个时侯把药下给她,难不成是为了……
突然想起来,潘金莲之前说过,武大要逼着她与武二当面行事。
心里立马翻起一阵恶心,想也不想,上前一把拉起潘金莲就往门外跑:“潘金莲,快跟我走,武大他又想害你和武二!”
上前拉门,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侯被人从外面给锁上。
拼尽全力去踹那扇门,潘金莲却倚在我身上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嘻嘻,十世夫妻,十世夫妻,我今天定然要与你成那十世夫妻!我们要作长久夫妻啦!生生世世,十生十世啊!”
顾不得理她,拼尽全力去踹门扇,隐约听得武大在我们身后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嘴里咕哝着:“金莲啊,这一生是我武大对不起你。
往日里对你打,对你骂,不是因着不爱你,只是因为我武大有着那个病,唯有打你骂你,折磨你,看着你与别人做那事时我才满足。
我也想把那毛病给戒了,可混是戒不掉啊,这一世娶你为妻,却与你成了孽债,今天我用这条命来成全你!到了来世,你莫要再怪我……”
越听头皮越发麻,待到“通”的一声将那门板踹掉,扯着潘金莲堪堪跑上正街。
武大突然从后面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西门庆他偷了我的女人!又给我下了毒!西门庆他要毒死我!你们全都来亲眼看看啊!”
我死命挣着他的手,可是这人的力气却是大得出奇,不管怎么拳打脚踢都挣不开。
一旁的潘金莲还在依着我吃吃地笑着:“长久夫妻,哈哈,长久夫妻,我要与大官人做长久夫妻了,哈哈哈哈!”
转眼人群围了过来,我被武大死死抱着脱不了身,倒在地上冲着身边的人求救:“快去报官,武大疯了,这潘六儿吃了不对的东西,她也疯了,你们快叫太爷过来审案啊!”
所有人都在围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去报官的。
武大死死地抱着我的腰,放声嘶喊着:“都来看啊快来看,这清河县的首富西门大官人,为了与我混家做长久夫妻,今日当街毒杀我武大,全县的人可都来给我做个见证啊!”
说话间,鲜血已经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里面流出来,染得那张怪脸更加骇人。
我拼力地掰着他的手,大声叫道:“武大,不要强讹人,我没有……”
潘金莲却偎在我身侧嘻声笑道:“不,大官人,你有!你就是有,你心里是爱我的,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认。你怕说爱我,所以你就毒死我家男人,你想带我走,咯咯咯!”
我拼命挣扎着道:“潘六儿,你此时中了药,莫再胡言乱语了。来人啊,快点来人,把武大从我身上解开,用一盆凉水泼醒这潘六儿啊!”
围观的人全是冷漠,他们只顾着象看猴子一样看着我们三个人,却没有人一个人上前来帮我的。
武大狞笑着爬上我的后背,附在我的耳朵上说:“潘六儿她醒不了了,自从她迷上你那一天她便醒不了了,我今日就成全她,哈哈,我来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