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声道:“我跟他是朋友吗?算不上吧?”
时迁说:“你们两个打眼一看就是两类人。但是你什么事都愿意让着他。
他虽然脾气不好,人也傲得很,看你有了麻烦,拼命也要护着你,这难道还不算是朋友吗?”
我抠着自己的衣领没吱声。
他又说:“可是我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身手也不差,名声也不小,却没有一个人肯这般真心待我。
他们称我为神偷鼓上蚤,说我轻功天下第一,说我是盗界祖师爷,却没有一个人肯拿我当个朋友看。
那些所谓的江湖义士,有些人明明人品还不如我,却有人奉承抬举。
而我呢?不管接近他们哪一个,他们都是一脸鄙薄地不拿正眼看我。
那一日,在东京遇到你们两个。
我一眼看出武松是个英雄,真心想要结交他。可是他却与你联手把我给打了一顿,还把我捆在旗杆上晾了一夜。
事后我就想,他那样的打虎英雄都肯和你这个名声极差的商人作朋友,为什么就不能与我交朋友呢?
所以我才在这一路上跟着他,缠着他,非要跟他过招。
其实,我只是想让他也把我当成个普通的江湖人士那样看待。也与我互称一声兄弟,互道一声朋友。
就象他和花和尚那样,和林冲那样,和柴进那样,甚至和卖人肉包子开黑店的孙二娘张青那种人一样。
但是他没有,他也与他们一样是看不起我时迁的。”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目,他声音里的委屈却是清楚。
这大概就是江湖人士不为人知的辛酸与孤寂吧?
我家神兽也曾行走江湖,他是否也曾这般孤单无助过?
同道中人的一声抬举在我看来连屁都不值,在他看来却是千金难易。
那是他得到认可的唯一方式,有了那些所谓的“朋友”,在流落江湖的那些时日里,至少内心是不孤单的。
说好了不想他,怎么又想起来了?反正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绝交了。
我脾气好,并不代表我没脾气,我包容你,并不代表我没底限。
我把最好的都给你,你一味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反倒把别的男人跟你的那点臭屁奉承看得比我更加重要,那我还那么在意你干什么?真当我贱啊?
我说:“时迁,你的家人呢?没有朋友,有家人也是很好啊。”
时迁苦笑:“我和小黑五一样,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爹,我娘也很早就走了,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拜了一个贼人为师,就干上了这行。后来师父死了,我就一个人行走江湖。
西门庆,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这么幸运。生下来就有父辈痛爱照拂,家业大,吃穿不愁,有亲朋巴结奉承。
而我们这种人,除了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江湖,什么都没有。”
我从炕上坐起来,在黑暗里看他。
时迁迎上我的目光:“西门庆,其实我们不是讨厌你,是妒忌你。你有的,我们全都没有。而我们有的东西,你也不懂。”
我说:“那柴进呢?他也是贵胄出身,你们为什么不去妒忌他?”
时迁笑了:“他现在除了贵胄那个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呢?朝廷不旦防备他,还防备着他整个家族,表面上给他一个空衔,暗地里处处排挤压制。他若不在江湖上找些声望,还能活得下去?”
我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时迁,原来你才是个明白人。”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醒来,炕那头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侯,时迁已经走了。
他的伤好得可真快,我觉得他不该叫鼓上蚤,应该叫打不死的小强。代安备了马车过来接我,临走的时侯我给了小黑五一些银两,叫他去附近找个学堂读书识字,学点能耐,将来也好养活自己。
可是小黑五说,他才不读书,读书没意思。他要拿着这些钱去拜师学武艺,将来也能象时迁叔叔和武松叔叔那样,仗着一身武艺行走江湖,潇洒快哉。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那条所谓潇洒快哉的路并不象外人想象的那般美好,每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苦楚。
上了马车,代安凑过来道:
“爹,果真如你所料。教武都头押货的东家就是咱们的同行,之前暗地里使坏教官府封咱们店的也是他。
武都头那箱货被官府查了,被抓的那个马夫二话不说就将东家的事情全都给招了。
那人姓洪,他家里也开着两家药行,因为会些拳脚功夫就教柴大官人看重,留他在庄上作了教头,两个人交情不错。
姓洪的想除掉咱们家,自己左右邻近几个州府的药价。
先是教柴进托着武都头替他送货,给下高佣笼络,暗地里又派人跟着武都头,知道咱们的几家药行分别在哪儿,之后便拿着柴大官人的手信唆使官府,教封了咱们各处的分店,还截了咱们要买的货。
五石散这事儿一出来,他自己家的药行就先被打了脸。
私贩五石散可比咱们的事儿大多了,那十包货足能教他全家罚没充军的,如今他人也逃了,现在怕是还在柴大官人庄上躲着哩。
爹,这一局咱们可是赢了。他这一跑,就没人再左右官府,咱们的各家铺子立马就能重新开业!”
我靠着车头想了一会儿,说:“叫马夫掉头,转去沧州。”
代安奇道:“爹,咱去沧州做什么?”
“我要会一会那个柴大官人!”
“爹,你去会他做什么?明知道是他手下人暗害的咱们。”
我冷声一笑:“你以为我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我吗?有的话我必须得当面跟他说个清楚。
还有那个姓洪的,只要他不被治透,我的心里就不得安稳,须得永绝了这个后患才成!”
第51章 当面对质
半路上,我几乎把界面戳烂了这才把系统给叫醒。
我说:“你这阵子干嘛去了?彻底找不到你了?有你这么失职的系统吗?”
那货嘿嘿直笑:“我瞅着大官人业务能力这么强,?多难的事儿都能摆平,?根本就不需要我。
所以我就偷了个懒,?到邻近的几家系统里面串了串门。啊哟,人家可是人性化设计,?也是要有私生活的嘛。”
我说:“你少废话,?先测一下我现在的武力值?,?还有柴进他们庄上的那些人,特别是一个姓洪的,他要是跟我对打,我的胜算能有多少?”
“哟,?大官人,?你这是要到柴大官人门上打架去?这可不象你的智商能干的事儿。”
“老子现在也是半个江湖人!先不拿智商说话。”
“得,你稍等,?我现在就查去。”
过了一会,分析结果出来了,?柴进庄上的常驻打手真正能拼的没几个,这个姓洪的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可是顶多二十回合,?老子铁定能把他给干趴下。
这下我心里头可就有底了,路上这几天吃好喝好休息好,闲下来就拿着系统里的各种补药增强内力。
丫挺的,敢在背地里阴你西门大爷我,看老子不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三五日便到了沧州,?过得一座大石桥,平坦大道直冲一座庄院,打远望去却见粉墙碧瓦,雕梁画栋,很是气派?。
庄院四周环河,河边种植无数翠柳,这个时节,柳叶全都落了,只余条条干枝随风摇摆。
我教家人在门口石狮子前头将车停了,派代安去门前打听。
那家人打量了他一眼,问道:“阁下是……”
代安道:“车里坐的这位是清河县的西门大官人,特来拜望柴大官人。”
家院笑道:“哟,您家这位也是大官人啊?请问是找我们家大官人有何要事啊?”
代安道:“我家主人亲自来拜见,定是有要事的,你只说他在与不在嘛。”
那家院道:“我家大官人不在,这会儿去东营狩猎了,至于几时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家这个大官人怕是得改日再来喽。”
代安道:“大官人未说今日不归,也许我们进去等吧?止在门前说话算是什么事?”
家院傲慢地一笑:“对不住了,我家大官人乃是前朝贵胄,他的庄院可不是谁人都教进的。
我看你家这个大官人顶多是个商人,商人何处不得歇脚?非得到我们这庄子里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