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休冷不丁看见自己上周五写的便利贴从胡凡的口袋里出来,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
他这会儿终于想通为什么汤瑛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她不是没看懂,也不是心大能演,就是单纯的没看到。
胡凡还抓抓头发,不太好意思地说:“那天正好到我值班嘛,我就正好走到你们文三门口。我那天才知道你们是突击搞家长会。还给两家长带了路。这不,就看见签了你名的这便利贴。”
晏休:“所以你撕下来了?”
“是啊!”胡凡说,“可把我给吓坏了,你说你画个太阳也好啊,你画个彩虹,那么显眼。就算我们不误会,你妈妈也不可能不误会啊。”
晏休满脸写着“你看我有没有搭理你”
倒是郑子安福至心灵:“你故意的?草,你真的那啥那谁”
这次晏休也没否认,他从胡凡手里抽回那张便利贴,对折夹进了书里。
-
G7逼近,文三的文化课便被挖了一大半。
科任老师当初布置下直接背下全本书的优胜之处这就显现了出来。
“下午是数学,大提琴。”杨飞文把新课表塞进俞绥手里。
他们这几天大概都是这样,教室里常年空人。
大提琴那个老师几乎节节课拖堂,俞绥在微信里找到晏休,跟晏休说晚上吃饭不用等他们。
结果这天老师身体不适,把效率提高了一倍,然后他自己早早拿上包走了。
被拖延了好几天课的这帮学生,头一次体会到提前下课的感觉,人一下就溜干净了。
杨飞文和俞绥还要等晏休一起吃饭,他俩在原地斟酌了一会,拐弯走向画室。
画室对于学这类的学生以外的人来说,是个神秘而高级的地方。有学生端着颜料盘出来洗,看见门口这两人,大大方方地冲里面抬了下巴:“现在自由练习,要进去就进去吧。”
晏休坐在角落,等人走近了才抬起头:“不是说要拖堂?”
俞绥:“但是老师今天不舒服,提前结束了。”
晏休点了下头:“等一会儿。”
“不用急,晚点没事。”俞绥赶紧说。
晏休应了一声。
晏大部长的画板冲着墙和柜子,他们这个位置看不到,杨飞文站在这嫌无趣,转身去找认识的其他同学四处翻看。
俞绥勾了张小凳子,坐在这旁边等。
大少爷大马金刀坐着,垂下的手抓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弄。
晏休有一会儿无意往那方向瞥了眼,大少爷立马敏感地把手机屏幕换了个方向对着。
晏休收回目光,勾着笔停了下来。
俞绥得闲冲晏休看了眼,被他那张冻脸逗笑了:“干什么,画砸了?”
“没。”晏休换颜料在那上面点了笔,有一瞬间是想问点什么的。比如你在跟谁聊天,聊什么,为什么聊得脖子根都红了。又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一对上俞绥漆黑的眼珠子,晏休就放弃了。他撂下笔,手把在画架下方,把整个画架挪了个方向。
“给你画的头像。”他说。
俞绥错愕地抬眼,见是一个抱着咸鱼干的男孩。
晏休总能把他画的那么可爱。
第42章
画室布置在环形的走廊里。
走廊上曲面的墙呈斑斓的色彩,墙面空白的地方用镶花边的框挂着一幅幅画和面具,隔一段间隙就挖了方形凹槽,用来放置石雕或者泥塑。房梁上也不单调,悬着历年来学生做的扇面,伞面之类的手工作品。
进画室的学生怕被颜料沾染白色的校服,多半都换了私服。俞绥和杨飞文两个穿校服的在这里面特别显眼。
那厢杨飞文跟只蜜蜂一样绕着画室转了一圈,回来就看他等的两个人一人弓身收拾画具,另一个人抱着一画卷坐在矮凳上,一条腿屈着,一条腿不懂事且嚣张地横着。
偏偏另一个被挡道的人还没发火,只轻挡了下他的腿,从上面迈过去,态度亲昵而纵容。
这一幕看得杨飞文心生感概,叹道,这就是世家兄弟吗,他居然在晏大部长身上看到了纵容的意味。
作为被挂名在环形走廊上次数最多的风云人物,晏休每回落笔都引人瞩目,即使他现在坐在了画室的角落。
跟晏休相熟些的几个男生女生早就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这会儿看见杨飞文过来,也跟着起身。
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晏休画了什么,这次又是什么风格。
“部长画完了吗?”一个男生自来熟地搭上杨飞文的肩膀,视线饶过他肩头,直勾勾落在了俞绥怀里。
抱着这副画的俞绥抬起脸,长睫毛卷翘着,很乖很静:“画完了。”
在他怀里,私有物。
“那......”那个男生充满暗示地抬起下巴,眉毛连带眼皮和脸颊一起用上力,就差把想看两个字刻在眼里了。
“我怎么没看到画呢?”一个女生说。
另一个女生提醒她:“卷起来了,给俞绥了。”
但俞绥搭在画卷上的爪子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大少爷轻扬了一下眉,陷入了纠结。
他现在不太想给别人看,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糊弄过去,边上晏休收拾完东西,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好了,走吧。”
一干围观的人失望地吁出声。
这帮人都是人精,从这一左一右的态度里看出不情愿的意思,不好再上前讨人嫌,只有最初开口的那个男生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哎部长——今天坐了角落,还这么保密,是不是接了私定啊?”
他刚说完,旁边的女生就笑了:“你说什么啊,我们学校谁那么富裕能请部长做私定?”
“也是。”男生没反驳。
富裕的俞绥踏出画室的门,默默瞥了眼走廊随处可见的晏休签名。作为迄今为止收了晏休三次画但是一分钱没有给出去的幸运儿,他又骄傲又踌躇。
踌躇到晏休都注意到了:“在想什么?”
俞绥:“在想要给你多少钱。”
“给我钱干什么?”晏休问。
俞绥笑了一下:“他们说你的画千金难买。”
“......”晏休别过脸,“我送你的。”
“我知道。”俞绥看上去心情不错,“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总不能老白嫖你。”
晏休一下子噎住了,眼皮子眉梢轻轻一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句,而后又发现俞绥说的咋一听没有毛病,表情一下子就凉飕飕的,硬邦邦地拒绝说:“钱多嫌拿得累就交班费。”
杨飞文讷讷地跟在旁边,后知后觉地从这个对话里悟出点什么来,他看了眼晏休,冲俞绥指了指他怀里的画卷,无声地问:“画的是什么?”
俞绥屈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他瞥向晏休,发现晏休没因为自己这动作逗笑,反而在他看过去那一瞬间别开了视线,就跟生气了似的。
“哎。”俞绥轻戳了下他。
晏休没理。
俞绥:“部长?”
过了两秒,俞绥又喊:“哥?”
没人应。
“......”杨飞文打了个冷颤。
俞绥轻轻抿起嘴唇,心说,真生气了。
-
鉴于晏休常年是那个样子,所以他的情绪变化通常很难让人感知到。文三班全体宁愿琢磨老顾的脾气也不愿意去挑战晏休,因为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被放水的资格,然后被扔到操场上去跑步。
现在晏休情绪不高,文三除了俞绥没人知道。
他还是照常会等俞绥一起吃饭,去操场会给俞绥带牛奶,离开教室还会顺手收走两人了留下来的垃圾。
看上去跟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就是不太理人。
准确的说,是不太理俞绥。
俞绥这段时间忙昏了头,他没什么时间去找晏休,得空的只有平时上课,饭点和晚上那点时间。
他当然不会在上课的时候骚扰晏休,所以去饭堂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想逗晏休多说几句话。
他故意犯懒,把饭卡塞晏休手里说:“我想吃一窗口的金针菇拌豆腐二窗口的小鸡腿三窗口的拔丝地瓜四窗口的闷茄子和五窗口的炒凉瓜。”
饭堂人头攒动,单是一号窗口前面排的队伍就远远顺到了门口外面。杨飞文闻言诧异地站起来:“绥儿你怀孕了?”
“什么?”俞绥嘴角一抽,“你才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