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浮现的也是阿蕉刚进门派时的那张天真的笑脸。
下不去手!!
苍凛雪无奈长叹。从这天起,他每天都被焦虑、紧张、气恼折磨得夜不能寐。
他发现,仅是凌霄阁内,明恋、暗恋阿蕉的人早已不计其数。这种情况,随着狄蕉越长大,越是泛滥成了——他的灾难。因为,喜欢狄蕉的人不光是女修,就连门派里的男弟子也……
最光明正大喜欢狄蕉的男弟子,自然要数齐崖了。这家伙从十几岁就放出豪言长大了要娶狄蕉,如今长大了,那脸皮自然比十几岁时更厚了。他简直是从来不避讳对狄蕉的感情,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他的小师弟才好。
因此,齐崖天天拉着狄蕉腻在一起,也不知两人有什么可说得,咬耳朵嚼舌根得那么欢畅。苍凛雪只要一看到,齐崖凑到狄蕉身边,眼神就会冷成暴风雪前夕。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情,哪里是那么简单一句话就说得清?矛盾从来都在,就像苍凛雪的感情一样,明明自己又舍不得出手,可看到别人出手照样会被气得发疯。
这种情况,在最近简直越演越烈。因为,苍凛雪发现,这几日,不光齐崖就连韩子昕也每天半夜偷偷钻进狄蕉的房里不知去干什么了。若仅是如此,苍凛雪第二天难免教训一顿那两个不懂事的,关键是每天都是狄蕉亲自给他们开门!——亲!自!开!门!!!
这就很……
苍凛雪忍无可忍,终于在一天半夜,眼看着韩子昕又被狄蕉放进了门去,决定必须去听个墙角!
第二十五章
狄蕉屋子里灯光幽暗,他和韩子昕对面而坐,掌心相抵。齐崖守在两人身旁,看样子是在护法。
很快狄蕉额头便出了汗,没一会儿他似乎是不堪痛苦,低泣着喊了声‘师兄,好疼!’
窗户外面的苍凛雪:!!!麻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屋里传出了齐崖的声音,似乎是在责备韩子昕:“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起开,换我来!”
苍凛雪:中途‘换’人什么得,实在是……
就在苍凛雪不断说服自己要冷静的档口,屋里传出狄蕉压抑不住的一声哀叫,同时伴随着痛苦不堪的一声‘疼!!!’
苍凛雪再也冷静不了了,一掌拍碎了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然后,然后画面就定格了呀。
屋里,狄蕉满身是汗,鬓发贴脸,趴在齐崖怀里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但是,衣裳是整齐的。
齐崖和韩子昕震惊地看着破窗而入的苍凛雪,纷纷一脸被雷劈了得困惑。
四人八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屋里的空间似乎一瞬间就被尴尬挤满,唯有苍凛雪身后坏掉的窗户,不停歇地吹进冷风来。
“大师兄?”狄蕉喘着粗气儿,按着齐崖的肩膀,挣扎着坐正。不知是出了太多汗,还是又想到了什么,总之狄蕉此时眼神闪烁,脸上坨红得仿若能滴下血来。
“嗯,”苍凛雪喉头滑动,无数话语被咽了下去。
狄蕉好似生怕他误会,主动交代:“那个,我修炼遇到灵气障,便请了两位师兄来帮我……”
齐崖没让狄蕉说完,就看着苍凛雪问:“师兄为何破窗而入?”
韩子昕接话道:“难道大师兄一直在窗外偷听?”
二师弟和三师弟实在是太不客气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不过,苍凛雪既然窗户都拍了,那也就准备不要脸了。只是这屋里的情形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罢了。
所以说,大师兄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狄蕉却还顾忌着苍凛雪的面子,忙接话说:“怪我喊得太大声,不怪大师兄!”
苍凛雪:……
“损坏的窗户,我会尽快帮你修好。”
另外三人以为苍凛雪这么说是在‘主动承担责任’,然而苍凛雪接下来的话才真正暴露了他的目的:“在我修好窗户前,小师弟就暂且到我那里住吧?”
狄蕉猛然愣住,心脏狂跳,不敢置信地望着苍凛雪,在其他人出言反对前,连忙点头。
于是,狄蕉被苍凛雪抱走了。齐崖和韩子昕望着那扇破败的残窗,气闷得紧紧握住了拳头。
长大了,顾忌变多了,真得不好啊——
狄蕉此时脸埋在苍凛雪的肩头,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狂跳,浑身燥热。他这副模样,又哪里还有一点儿小时候肆无忌惮撒娇卖萌的劲儿?同样的人,同样的一件事,只是因年岁不同了,感觉竟完全天差地别。
不知是否因狄蕉这般表现,苍凛雪竟也莫名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这对他来说简直新鲜到震撼三观的地步。他不断在心中对自己说他抱着的人是阿蕉,是从小被他照顾着长大的阿蕉。然而,就算是这样想,就算是心里明镜儿一样,那种感觉还是在,紧紧地萦绕在他心头,抓心挠肺,瘙痒难耐。
在这种莫名情绪的支配下,苍凛雪加快了脚步,将狄蕉放在床上那一刻,他甚至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似狄蕉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烫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时隔两年,再次躺到这张床上,狄蕉内心的动荡远远超出苍凛雪的想象。将近七百个日夜,这张床每天都会出现在狄蕉的梦里,儿时的许多相关的记忆不断重现,未来的许多美好的憧憬也提前预演……
每天醒来,狄蕉做得第一件事都是站在窗前,望一眼对面的窗口,若是能有幸从敞开的窗缝中窥见苍凛雪,哪怕仅一眼,狄蕉一整天的心情都会非常好。
这两年来,他其实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再次躺上大师兄的床会是什么情景,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回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苍凛雪沉默地站在床边,实际上他现在有些手足无措。总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躺上去会有一些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这令苍凛雪有些迟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珍视越不敢放肆。
然而,两个人如果注定要一起走下去,总有一个人是主动的。显然在目前这个阶段,狄蕉就是那个主动的人。他实在等不了苍凛雪自己过来了,便如小豹子般突然扑过去,一把拉住苍凛雪的袖子,用力一扯,将苍凛雪整个人扯得跌到了床上。
随即,室内响起两声闷哼,就又安静了。
苍凛雪压在狄蕉身上,狄蕉紧闭着眼,手却紧紧扣在苍凛雪背上,带着无言的执拗,未松动分毫。
他的唇覆在他的唇上,两人鼻息纠缠,如双人触电般由轻颤加剧……
狄蕉试探地轻启唇瓣,粉嫩的小舌小心翼翼舔上苍凛雪的唇,脸早已烧成了西天的晚霞,却固执地依旧不退半分!
苍凛雪:!!!
被狄蕉舔到的那一瞬,他脑中轰然巨响,无数烟花炸裂,只余一片空白。他僵着一时没了反应,然而狄蕉的第二波攻势却已来袭!
被狄蕉敲开牙关的那一刻,苍凛雪终于理智回笼。他一把捏住狄蕉的下巴,这个动作导致狄蕉明显僵了一下。而后,狄蕉松开了他,撇过脸,翻身面向墙壁。
苍凛雪:“……”
他想说点儿什么,却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对,但他必须说清楚,否则他觉得他会后悔一辈子,于是,他叫了狄蕉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狄蕉仿佛睡了,苍凛雪却知道他没有。他半坐起来,探身去按狄蕉的肩膀,强行将人翻过来才发现,狄蕉竟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苍凛雪的惊讶并不比刚刚少,他是真得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会令阿蕉如此伤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哭了。”他哪里看得了狄蕉流泪,狄蕉一滴眼泪,他的心就软成了水,这会看狄蕉无声地哭,简直更心疼了。他不知该如何说,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有一件事,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了,阿蕉一定不会再哭了——
他再次将狄蕉抱进怀里,低下头,将狄蕉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一颗颗吻去。做这个动作时,他神情是清明的,态度是宠溺的,就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可以叫做美好,却偏偏没有一丝□□。
发现了这一点的狄蕉,哭得更凶了。
苍凛雪终于慌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狄蕉的眼泪竟然束手无策,为什么明明亲了他,却反而惹他哭得更伤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